白露竟然果真是不愿意的。
可是没人这么觉得,包括她自己都只想着人各有志。
是了,她同那些人一样,一样的不分青红皂白,一样的冷血。
甚至被崔琰哄了几天,连吃的苦头都记不得了。
白露还在有出气没进气的絮絮说着,云蓝却双耳阵阵嗡鸣,她不得不大口将带着马粪味的空气吸进胸腔。
“难不成我就要在他手里一辈子?我呸!落在那对贼夫妻手里,舍了命搏一搏又怎么……”
声息骤然间就断了,毫无征兆得如同从碧空坠落的断线风筝。
仿佛只是一瞬,白露的声音就弱了下去。
“你撑一撑!我找药房……白露,白露!”
云蓝去摸她的手,却只摸到了温热的粘稠液体。
“有人吗!”
这里就是马房,这里就有彤管曾拿给她的药。
眼前依然是混沌的黑暗,她摸索着到门边,掌心对着那门的位置竭力拍着,声嘶力竭,“救命啊!这里有人要死了!”
“砰——”
门开了一条缝。
一条细细的光,针一般刺痛云蓝的眼睛,鹿儿般的眸中于是盈了水。
“吵什么!?”
婆子的声音没好气的在门外响起,“既犯了错还不好好思过,闹什么?我看你还是要饿几顿醒醒神才好!”
“咚”的一声,光消失了。
门外死寂一片,再无人回应。
“你别白费功夫,我…活不了…”
白露的声音微弱,“我只一件事放不下,你要能出去的话…”
云蓝用力点头,俯下身子凑近了她。
“我有…二十两银子,陪那母大虫上香的时候,埋在了玉佛寺…茅房出来第二棵树下。”白露喘得厉害,气息愈发细若游丝。
“可是要交给你家里?”云蓝嘴唇发干。
“你去给我捐……捐一盏海灯,让我来世不要为奴…为婢,全捐了,一分、一分都不要给他们!”
仿佛是用尽了力气,白露语气哀哀,小小的恳求落在屋子里,仿佛呢喃,“娘…招娣肚子疼,你也…疼疼我…”
云蓝往白露身边蹭了蹭。
伸手去轻轻触碰她带着余温的脸颊,往下,她摸到白露开始变冷硬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曾经玉葱般的指尖上,一个戒指都没有。
“你睡吧。”
云蓝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睡着就不疼了。”
或许只过了一息,又或许过了很久。
总之,门打开的时候,光线不算刺眼,似乎是个黑夜。
“云儿。”
门口那男人说。
可这一次,云蓝却没能回过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