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轩神色一愣:“什么?”
贺景泠:“沈木溪的性子我知道,她肯定在你那儿放了药以防万一,那药我许久没吃了,你给我吧。”
韩轩皱眉:“这个药她加大了剂量,和之前你吃的不一样,不能随便乱吃。”
贺景泠捂着嘴咳嗽起来,白色的布衣过于宽大,身体因为咳嗽而紧绷,脖颈间青筋暴起,他把头偏向一边,眼尾渐渐染上雾气,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他喝了口水润嗓子:“以防万一嘛。”
贺景泠道:“韩轩,给我吧。”
贺景泠的这种口吻他们很熟悉,不容拒绝,韩轩心中有火,可也知道贺景泠是不想自己成为拖累。他从怀中拿了两个瓶子出来:“这个她说过这个药药力很大,不是之前给你吃的那种,虽然能短时间内让你恢复力气但副作用极大,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吃,你身体会受不了。另外,这一瓶是给你续命的药,你好好收着。”他冷声说完,将两个瓶子放在了桌上。
贺景泠没在意,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停了这药几年了,那年从邺狱中出来后就一直有好好调理,他拿着这药笑问:“这个药,李长泽知道吗?”
韩轩一愣,不明白贺景泠的意思。
贺景泠没有给他解释,沈木溪是李长泽的人他也是最近才察觉的,李长泽啊李长泽。一开始安插人在他身边肯定是信不过他,处心积虑把沈木溪安排进了极风楼,是他的风格。
不过贺景泠并不生气,也没有想去问李长泽或者沈木溪换他的药的用意,来了平凉以后李长泽的担心太过明显,贺景泠想不察觉都难。
既然李长泽放了他出来,那他必然也知道贺景泠想要的是什么,他没有阻止贺景泠,任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贺景泠不生气。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在乎过他了。
“临安也不是久留之地,休息一日,明早我们就走吧。”
韩轩没有异议:“对了,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个人已经有五六日没出现了。”
“五六日?”
“我……忘了给你说。”韩轩木着脸道。
“临安离他从前的家很近,算了,他已经不是小孩了,随他去吧。”贺景泠没有多想。
韩轩还想再说什么,不过看到贺景泠一脸疲惫,还是住了嘴。门外有人敲门,是店小二:
“客官,您要的饭菜来了。”
第二日。
贺景泠站在门边,韩轩收拾好东西下楼,店小二把他们的马车牵了过来:“客官,您的马车。”
掌柜依旧无精打采那副样子,抬头越过贺景泠就能看到对面街上贴着的告示。贺景泠低着头,一阵风吹过来,他的惟帽被吹起一角,身后像是算盘掉在地上的声音。贺景泠回头,是掌柜的算盘掉在了柜台外面,正好落在贺景泠的脚边,他弯腰将东西捡起来递给掌柜。
掌柜干笑接过,不知道为什么喉咙有些干:“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惟帽之下的人笑了笑,似是轻轻点头,只是不知道是在回应掌柜的话还是礼貌告辞,他转过身,韩轩刚好喊了一声:“走吧。”
坐上马车,韩轩坐在外面驾车,贺景泠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快走,可能被发现了。”
韩轩沉默地一甩缰绳:“驾!”
马车冲了出去,宽敞的街道上人迹寥寥,马蹄的声音踏在青石板路上格外清晰。
好在平安到了城门口,出城的人并不多,只是进出检查十分严格,轮到他们韩轩把早就准备好的路引递给守城的将士,对方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抬头道:“马车上什么人,下来。”
韩轩谄媚笑道:“军爷,车上是我娘子,得了痨病要去关外看病,您行行好就这么看行吗?”说着,递过一把金叶子。
“这是小的孝敬军爷喝茶的。”
那士兵顿时喜笑颜开,用剑挑开帘子看了眼,捂着鼻子挥手:“走吧走吧。”
“谢谢军爷。”
韩轩一甩马鞭,身后马蹄声密集。有人大喝一声:“站住!关城门!”
守城的将士顿时慌忙去关城门,韩轩突然扬手,一大把金叶子哗啦啦撒了一地,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他驾着马车横冲直撞,直直朝着外面疾驰而去。
出了城外面荒原一片,马鞭被挥舞的呼哧作响,马儿吃痛迎着晨阳一路狂奔,冷风呼啸而来,身后箭矢不断,他们从荒原跑到沙漠,放眼望去黄沙漫天不见边际,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为首之人身形高大,一把夺过旁边的将士手中的弓箭。
下一秒一支箭直直插入疾跑中的马儿的大腿处,马儿哀叫一声,猛地朝前冲了数十步,然后轰然倒下,连车带人全部往下滚去。
车马散了架,支离破碎散落在各处,韩轩虽然及时跳下了马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止马车滚下去,飞速朝下坡跑追去。他三两下挪开散架的车轴,里面的贺景泠推开身上的压在身上的木头,借着韩轩伸过来的手爬了出来。
身后的追兵已经赶了上来,袖袍从肩膀上划破一直到手肘处,鲜血从胳膊中晕染开,贺景泠对上欧阳敬文的视线。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上方,烈日灼烧下他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
欧阳敬文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他们,风水轮流转,上次在骊山城他中了李长泽和贺景泠的计最后狼狈逃走,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报仇的机会。一想到这个人的作用,欧阳敬文就兴奋不已,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李长泽知道这人在他手中时的反应了,那双阴沉的眼中闪烁处兴奋的慌忙,一抬手:“拿下。”
韩轩挡在贺景泠面前,尽管知道希望不大,还是偏头道:“我挡住他们,你快走。”
贺景泠“嗯”了一声,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表情,沙砾进了眼睛有些难受,他偏头眨了眨,不知看见什么,漆黑的眸子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