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祝安这件事贺景泠神色少见的沉重,低声道:“放了他吧,我没想要他的命。”
李长泽声音发哑,轻声质问:“贺景泠,你放过他,怎么就不肯放过我,上次你怎么答应我的?你究竟是不把我当回事还是不把你自己当回事?”
李长泽不是个良善的人,他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可偏偏在面对对他了如指掌的贺景泠时束手无策。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贺景泠心中一软,冲他笑道:
“我错了,”他小心抓住李长泽的衣袖扯了扯,“别生气,不会有下次了,我发誓真的。”说着像模像样举手,还一边去瞄李长泽的脸色。
贺景泠试探地喊:“李宴?”他小声道,“别生气了,我伤口还疼呢。”
李长泽叹了口气,忽地靠近把人抱在怀中,他闭上眼睛声音放软道:“三郎,当是为了我。”
贺景泠摸了摸他的背,良久才道:“好。”
外面看现在已经天黑了,光线昏暗的房中少有这么静谧的时候,隔着窗户隐隐可见窗户外面并排守卫的侍卫。
李长泽解释道:“这些天清理李珩衍的人,还有几个跑出来蹦哒,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他说着顺势躺了下来,头枕在贺景泠的腿上闭目养神道:“李牧之前一直想裁撤羽林卫,羽林卫是天子近卫,皇权赋予他们的权力太大,君主在上随心所欲太久难免有碍试听,趁着这次我把它收编到了禁军之中。对了,商陆原本被李珩衍下了密令让左纶除掉,他假死出逃,最后带着人去追李珩衍,还重伤了他,最后李珩衍掉下悬崖了,没找到尸体。”
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只是平静地陈述,贺景泠替他按了按太阳穴:“没事,寻人什么的这些人极风楼最擅长,商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你放心用吧。”
“你怎么知道我给他十二卫之一的羽林卫指挥使的位置了?要说林野比他更有资历,羽林卫收编禁军,指挥使这个位置他实至名归。”李长泽好奇地睁眼看他。
知道李长泽是故意这么问,贺景泠拍了他一下示意他起来,自己的腿都麻了:“我睚眦必报,你李长泽又好的到哪儿去?”
他在林野那里吃了那么大苦头,林野行事不择手段,禁军交给他恐怕只会成为第二个羽林卫,为将者才华胸襟胆略缺一不可,林野终究还是只适合杀人。
况且李长泽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
李长泽和贺景泠相视而笑,贺景泠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分开后发自内心道了句:“恭喜。”
李长泽按住他的后颈回吻:“嗯,同喜。”
***
明王府被贴上了封条,从此再无人问津。被摘去了的牌匾的晋王府门庭也已经门可罗雀门庭冷落,晋王被废为庶人终身囚禁,已经是皇上对他的宽宥。
贺景泠下了马车,身后除了狄青卢飞也在,门口的侍卫见到来人立刻迎了上来:“贺公子。”
贺景泠点了点头:“我替殿下来看看他。”
昔日热闹繁华的晋王府如今人走茶凉,已然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在侍卫的带路下在书房找到了李叔同。
除了憔悴了许多,他也还算体面,正在专心练字,听见动静后也没抬头,一身旧袍,长发工整来起,不肖细看,倒有几分闲人雅士的味道。
贺景泠站定,对李叔同道:“半年前你假传圣旨用一杯毒酒送走了齐王,陛下不是不知道,本来念在父子亲情的份上不与计较,可没想到最后你竟然丧心病狂对自己的父亲下手,所以今日他也让我带了一壶酒来。”
狄青立刻配合地将酒壶放到李叔同写字的桌上。李叔同搁下笔看也没看那酒,抬头望着贺景泠道:“没想到第一个来这里的会是你。”
贺景泠笑道:“只是替人办事而已,顺便来告诉你一件事,前日怜贵妃被赐了毒酒已经去了。”
李叔同坐到位置上,听了这话无动于衷目视前方语调不屑:“干卿何事?”
“自然是落井下石,”贺景泠说的理所应当,“毕竟贺某去一趟邺狱也有殿下的功劳。”
“皇兄才是好本事,斩草除根,那李垣你们有打算怎么处理?他年纪尚幼毫无错处,也要借父皇的手除去他?”李叔同问。
“那就不是王爷该操心的事了。”
贺景泠冷眼看着院中的人,桌上的字贴苍劲有力笔力深厚,难怪文人士子对这位晋王的墨宝趋之若鹜。
贺景泠不再逗留,转身就走,李叔同突然站了起来冲贺景泠的背影古怪笑道:“贺煊,你以为你赢了了吗?你才是那个输家。”
狄青和卢飞截住了他的去路,让他李叔同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们,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酒壶,被卢飞眼疾手快接住。
贺景泠出了晋王府,一个有些脸熟的常服打扮的年轻人突然走到他们马车旁恭敬道:“贺公子,有人想见你,已经在仙客来设了雅座,请贺公子前去。”
贺景泠认出了他,看了眼他来的那边停着的马车,没怎么犹豫就点头道:“好。”
仙客来一如既往热闹非凡,店小二带着他们来到了雅间,贺景泠一路上也没多问,到了门口他才道:“你们就在外面等我吧。”
前面带路的任元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敲门:“师父,人来了。”
“进。”
屋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