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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17页)

很久没有听到人提起这些往事,贺景泠的手心竟然不知不觉被汗湿,他垂眸无所谓道:“羽林卫是天子耳目,查明一切真相是指挥使的职责所在,与贺某有何干系。”

林野目光沉沉看着他:“我本不想对你用刑,关了你这么久,本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自担任羽林卫指挥使以来,还从来没有撬不开的嘴,贺景泠,千万不要高估人的身体承受的极限,你以为自己有多么意志坚定不畏生死,可真到了生死关头,人还是会遵从本能。”

贺景泠:“林指挥使,你知道外界对你是何看法吗?”

林野不以为意:“我没兴趣。”

贺景泠:“外界传闻羽林卫指挥使林野杀人如麻,死在你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是个地狱里的阎罗,人间的煞神。”

林野不屑冷哼:“是不是你很快就能见识到了。”

贺景泠抬眸,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林野,你是天子亲授,从一个街边乞丐一步步坐上羽林卫指挥使的位置,别人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你只用了不到五年,百官避之不及,世人畏你惧你,你忠心耿耿,为朝廷铲除奸佞,是天子手中最锋利的刀,可你赤胆忠心,我们疑心深重的陛下还是不放心,林大人,每月十五月圆夜,蛊毒发作的滋味不好受吧。”

林野大惊,目光闪过一丝弑杀之意,掐住贺景泠的脖颈几乎咬牙切齿问:“你怎么知道?”

贺景泠费力笑道:“大人刚刚还夸我聪明,这么快就忘了?”

林野深深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他抬手指着背后满墙的刑具,毫无波澜的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朝着贺景泠示意:“邺狱都有自己的规定,本来一般我会让犯人自己先挑一样刑具,可我想你还是算了,看你弱不禁风,我给你挑个柔和一点的,先从右手开始吧,毕竟一下子就弄死了没意思,听说过梳洗之刑吗?”

第070章去伪

长街之上风雪交加,本该是个空寂冷落的模样,然而此刻却挤满了身着青衿的学子。

他们浩浩荡荡从街上走过,高声呼喊着什么“严惩、严办”之类的话,隔的太远,有些听不太清,引得坐在屋里面的人纷纷侧目。

仙客来的大堂内。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早上京兆尹府发生了一件大案,一个落榜的举人状告当朝户部吏部礼部三省尚书同流合污,利用科考之事徇私舞弊,上欺朝廷下瞒百姓,科考自古有之,是寒门子弟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如今却成了那些人结党的工具。”

角落里几个年纪不一的茶客围坐在一起,对着外面声势浩荡的学子们评头论足,讨论缘由。

“同时状告吏户礼三部尚书科考作假?那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他不要命了吗?”有人吃惊地问。

“听说那人当年是兖州来的,从小就被当地称作神童,一路考到会试的时候也才十五岁,历来春闱坊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好事者会私下设局,当年云袖坊赌局中他的最被看好的状元郎人选之一,当时连云袖坊的老板也押了他,结果最后他连殿试都没有进,为此在祈京闹了好大的笑话,”一个知道一些缘由的长衫男子道。

“照吕兄这么说,那霍子犹是觉得当年科考之事其中有假,而造假之人就是他今日状告的三部尚书?”见男子这么说,最开始谈及此事的青年凑上前来,有些唏嘘叹道,“自古民不与官斗,他这竟然一下告了朝廷三个大官,也是前无古人啊,不知那举子家中是做什么的,为何突然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举来?”

被叫做吕兄的人故作高深地笑了笑:“你有所不知,那举子家中贫寒,后来陛下大赦天下加开恩科,他又接连考了两次,当时世人都笑他痴心妄想,后来祈京更是查无此人,想来是无颜再待下去离开了这里,今年也没见他参加春闱,都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现在突然出现,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端。”

“按照吕兄的说法,这人才学过人却屡试不第,突然消失几年现在一回来就状告朝廷命官,这其中当真有什么猫腻不成?”

“若是没有,他一个平头百姓敢这么和官府作对?可话说回来,就是有,他又凭什么敢和官府作对,听说今晨京兆尹当庭审案之时他说出此事立刻就被喝断,他也被京兆尹关进了大牢,到现在都还没消息。”

众人一阵唏嘘,其中一人不确定道:“你们说,若此事为真……朝廷之上……我们还能谁可信?”

他这话一出席间一阵沉默,最开始那人嗤笑道:“这件事官府极力想要压制,可今天早上在场之人众多,早就走漏了风声,国子监的学生都是未来国之栋梁,未来仕途被有心之人左右,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谁也不想自己苦读数载最后为他人做嫁衣,如今国子监的学子闹了起来,天子学子也会闻风而动。”

本来只是单纯看热闹,可说到这里,朝廷扑朔迷离的态度让他们心中也都对此事信了七八分,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凡有一点不实,一个无身份无背景的穷举子也不会毅然决然做出这种掉脑袋的事。

此事在街头巷尾已然传开,朝廷就是想要压下去也无济于事,只是不知他们又会做出怎样的应对之策安抚天下文人士子。

年尾将至,庄重巍峨的皇城被白雪覆盖,风雪萧索,天地间一片肃然。

站在御书房门口的侍卫太监纷纷目不斜视,缄默垂首。帝王雷霆之怒,谁也不敢轻易去触霉头。

李叔同跪在下方,丝毫不慌:“父皇,这件事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是有人蓄意陷害儿臣,那霍子犹不是是个微不足道的读书人,屡试不第心生怨愤被人利用而已。”

李牧宽大的龙袍下身形瘦弱,顽疾多日来未曾好转导致他的身体越发虚弱,两颊凹陷,满脸病态,因为勤于政务,尽管身体抱恙也不肯放手丝毫,以至于如今病情不轻反重。

听见李叔同这么说,李牧冷眼看着他,冷声道:“陷害,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朕不知道?齐王是怎么死的?你做了什么朕要是追究下来你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吏部礼部对你唯命是从,齐王之事你在背后没少推波助澜。”

轻飘飘几句话,让李叔同表面的温和伪装几乎维持不下去。

“平时里只要没有做的太过分,你做的那些事朕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外面成什么样子了?大齐建朝几百年来闻所未闻,不过短短几日,落榜举子集体状告当朝命官,闹得满城风雨。此事若是没有人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天下文人学子都看着朝廷,那徐安赵无端,还有宋进桓,哼,你做的好事!”

“父皇,您这么说,难道儿臣今日不是您纵容的结果吗?我不过一个宫奴之子,比不上四哥出身世家大族,您想要平衡诸皇子间的势力,任由我结交朝臣和四哥分庭抗礼,怎么现在倒成了我咎由自取了?”

李牧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李叔同竟然会说出这种话,顿时只觉气血翻涌:“……你干什么?”

李叔同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李牧前面,道:“父皇,这么多年您捧着儿臣和齐王相争,又立资质平平的李长泽为太子,您忌惮高家,苦心孤诣这么多年将他们一网打尽,嘴里说着我是您最宠爱的皇子,那您为何还要要把紫阳送到我身边监视我呢?”

李牧没想到李叔同会突然质问他,拼命咳嗽,指着他道:“你……”

李叔同垂眸看着李牧面前的那杯茶,轻言细语道:“明皇叔狼子野心,父皇,您是老糊涂了吗?不想着怎么赶紧除去他,为了您所谓的名声,任由儿臣被奸佞污蔑也无动于衷,明明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

“所以……所以你对外所说……紫阳难产而亡,一尸两命,是你做的手脚?”

“父皇,儿臣留她许久,任由她肚子里的野种长那么大,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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