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泽没有放开他:“什么过度揣测,恐怕在你心中,我连你身边的那个小侍卫都比不上,你何曾信过我一时。”
贺景泠抽不开手,干脆放弃,扭头望向里侧不再看他:“殿下,说这些为免可笑了些。”
“可笑什么,贺煊,你也怕我问吗?”
贺景泠紧抿着唇没有接话,李长泽却不愿罢休,高大的身体极具压迫感地靠拢:“贺煊,被信任的人遗弃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那些所谓的亲人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拼命的,他们会背叛你,抛弃你,但是我不会,永远不会,我还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
贺景泠勾了勾唇角,未置可否,手腕因为用力挣扎而泛红,头发散乱,衣冠不整,只有眸中自始至终也毫无动容。
良久,他才沉默地抽回手。
“我困了,殿下自便。”贺景泠背对着李长泽躺下,他这一天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眼下只觉得疲惫不堪,没有心力也没有心情应付李长泽的无理取闹。
李长泽目光深深地看着他,若无其事地给他掖好被角:
“那就睡吧,好好睡一觉。”
*
几日后。
李氏只是贺府的妾室,她的葬礼简单到了极致,只在偏房挂了灵幡,一副薄棺,已经是她最大的体面。
老管家真的已经很老了,如今贺家人丁凋零,这个老宅里面也只剩几个年老体弱的老仆了。
贺景泠身着缟素手中扶着一柱香,旁若无人地冲灵堂正中央摆放的牌位拜了三拜。
一个老妇人接过他手上的香:“小公子,我来吧。”
贺景泠把香给她:“谢谢兰姨。”
灵堂外面喧哗声渐渐响起,贺承礼匆匆赶来,连头发都来不及打理,身后跟着的贺敏之仍旧风度翩翩,举止却比上次规矩了许多。
“谁让他来的,谁放他进来的?”
贺承礼的声音在灵堂中回荡,他怒视着老管家,气得脸色涨红,显然是听了消息特意来赶人的。
贺敏之在一旁幸灾乐祸道:“三哥哥,你怎么回来啦,离开贺府这么久,还是觉得这里好对吧,毕竟自己的家变成别人的住不惯也正常。”
贺承礼一把推开他,对着旁边的管家和妇人喝道:“谁让他进府的,谁?”
“在灵堂上大声咆哮,在你眼里,逝者就这么不值得尊重?”贺景泠打断了他反问。
贺承礼别开脸冷哼一声:“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这是贺府,不是你一个外人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开,否则……”
“否则怎样?报官吗?”
贺敏之:“好啊,我去报。”
老管家一听有些着急:“老爷是我给煊公子开门的,要怪就怪我吧,二老夫人才离世,不好把事情闹大啊。”
贺承礼瞪了贺敏之一眼,看着一脸平静的贺景泠。在自己府上,他到底没了在外时的那样底气十足,语气生硬地道:“念你还有点良心,既然拜过就快些离开,我贺府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三哥哥,你听见没,还不快走,别在这里碍眼了,贺府不欢迎你。”
灵堂并不大,他们几个人站在这里已经显得有些拥挤。贺景泠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前面白色的烛火灵幡被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拂动,贺景泠面前有个蒲团,他跪下拿过一旁的纸钱烧了起来。
火盆里的火势有些猛,里面的飞灰被吹起来又落下,灰烬很快就被新的纸钱覆盖,层层叠叠直至燃烧殆尽。
贺承礼看着他笔挺的背影,混浊的目光微微动了动,见贺景泠迟迟不肯动,他道:“你们都先下去。”
老管家和兰姨依言退下,贺敏之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要他们下去了,喊了一声:“老太爷。”
“下去。”他是两朝元老,即便现在幽居在家,可在朝多年身上身居高位的凛然气势依旧让人难以忽略。
贺敏之也离开后,灵堂之中彻底陷入安静,火盆里的火越烧越旺,烤得皮肤都在发烫。
身后的贺承礼重重叹了口气,方才的威风赫赫不复存在,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强装镇定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景泠仍旧背对着他,垂眸专心往火盆中一张张地送纸。
贺承礼从他背后走到前面,对着他又问了一遍:“贺煊,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景泠手中拿纸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看着自己面前一脸焦灼的老人,问:“这不是老太傅您想要的结果吗?”他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太傅您是清流世家,不屑与我等污名满身的人来往,可我偏不识趣,你既怕我来,何故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