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行礼告退,各自扎堆,说今天发生的事,有说楚国可能活不了多少年,也有说三皇子和大皇子的太子之位之争。虽然所有人心知肚明大皇子不可能争过三皇子,但还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帮一下大皇子。
国家之外战乱不堪,国家之勾心斗角,这样的国家灭亡是迟早的事。
所有人退去后,安静的朝堂上还留下一个人。
老皇帝轻轻揉着眉心,满脸疲惫,余光瞥见漆黑的身影,头也不抬,道:“你怎么还不退下?”
那是长桓,一直与长衡争太子之位的大皇子。
长桓说:“儿臣有一办法,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用主动求和,便可让南朝退兵。”
老皇帝浑浊的眼睛微亮,声音不如年轻时那般沉重,落到安静的朝堂上依旧清晰可闻:“说。”
长桓走到老皇帝跟前,没观察到老皇帝动怒,便大着胆子说:“探子来报,南朝的太子倾慕长衡已久,而南朝就那一个病太子……”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长桓的头偏开,干净的脸上浮现出红色指印。
老皇帝的手还举在空中,被长桓的话气得干咳:“你休要打衡儿的主意!衡儿贵为一国太子,怎可委身于他人!?你这是将楚国的脸丢尽了!”
长桓的意思是把长衡送去和亲,和亲是每个朝代认为最卑微的事,一国之危,全寄托在一个身上,那是无路可退的时候才会采取的不得已之策。而他们现在,方有退路,断不可能采取这样的办法。
长桓说:“南朝占尽上风,只一城池只差便可以攻进楚国,这样好的机会,父皇觉得,求和他们就一定会答应吗?”
南朝和楚国打了太多年,南朝很早就觊觎楚国这只肥硕的羔羊。现在兵临城下,即将把羔羊吃到嘴里,怎么可能说撤兵就撤兵。
撤兵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老皇帝的眼睛又开始浑浊。
长桓说:“送太子出去会丢了我们楚国的脸面,那不如说是南朝劫走了楚国的太子,既能顺理成章撤兵,又能给南朝戴顶小人的帽子。”
虽然各国之间常年打仗,但各有各的原则,都认为威胁人是小人做的事,忌讳用人质相要挟。
长桓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能不费一兵一卒让南朝退兵,又能坏了南朝的名声,让其他国家更加仇视南朝。
老皇帝的眼睛比刚才还要浑浊些,对长桓提出的想法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他也想多当几年的皇帝-
长衡莫名的心慌,拿剑的手一抖,空中飞舞的桃花瓣便被从中截断,可怜兮兮落到泥土中。
“哎呀,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弄烂了好几片桃花瓣了。”
说话的是长衡的小书童常安,也是长衡乳娘的孩子,两个人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常安了解长衡,知道他喜欢花草树木,就连落花都异常珍惜,练剑时基本都会避开落花,而此刻却频频划到落花,那不是有心事,那是什么。
长衡收起剑,立在桃花树下,眉目冷淡,伸手接了一片破碎的桃花瓣,“无事,没注意到罢了。”
说完,他把桃花瓣放到桃花树根旁边。
脸上没什么表情,常安却知道,长衡在心疼。
“那好吧。”长衡不想说,常安也不逼他。
常安在宫里活了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可是一个非常有眼力见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样的人招人喜欢。
适可而止的招人喜欢。
常安道:“今天我听伺候皇上的丫鬟说,早朝结束后,长桓一直待在宫殿里没出来。他又犯什么事,被皇上训了。”
常安是宫里最闲的人,经常游走各大墙角,窃听各种事情。听到好玩的事情会给长衡分享,听到伤心的事情自己跟着哭,哭着找长衡,告诉长衡,让长衡安慰他。
所以听见这话,长衡没有意外,反而面无表情训斥常安:“常安,我是不是说过……”
说是训斥,语气却听不出一点起伏,声调很平,甚至不如桃花树上的鸟叫声抑扬顿挫。
常安知道长衡没有很生气,面无表情接下长衡的话:“常安,我是不是说过不能偷听别人说话,君子所有为,有所不为,偷摸之事,那是小人才做的。”
表情、声音似乎在刻意模仿某个人,但因模仿的不像有些滑稽。
说完,常安嬉皮笑脸看着长衡:“我说的对不对啊?”
这些话他听长衡说了无数遍,耳熟能详。
浅淡的眸子看过来,没任何情绪起伏,却看的常安虎躯一震,心里发怯。好在,那眼眸的主人看了没多久便收回了目光。
长衡拿着剑走了,墨色的长发坠在身后,被风吹动。常安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