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这声音全然没有太监的吊嗓,反倒还似卵石击玉般清润好听。
但我仍不敢抬头看他,进门后就一直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直到容时用同样的语调对我说道:「抬起头来。」
我眼睫颤了又颤,终是看向了他。
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奇丑无比的老太监,眼前这人纵然说是天人之姿倒也毫不为过。
只见容时端坐于案前,身量挺拔,面如冠玉,身着织金大红飞鱼服衬其雍容华贵,脚踩金边蟒龙皂靴气度非凡。
时间在这刻仿佛都停滞了,世间万物花鸟鱼虫皆与我无关。
见我目不转睛望着他,男人冷清的桃花眼带着倨傲微微眯起。
「还没看够?」
冷清清的四个字,自他薄唇缓缓吐出,却如一记警钟狠狠敲打在我的心头。
我蓦然跪下,额头冷汗直逼:「督主恕罪。」
容时似轻「呵」了声。
屋内极静,案前传来他不急不躁的沏茶的声音,却唯独不见他开口说一句话。
我暗自咬了下嘴唇,说实话他这样的反应搞得我完全不知所措,跪在那里内心如火烤般难受。
终于,不知到底让我跪了多久,容时突然冷不伶仃地扔了把匕首到我脚边。
同时,他对我道:「你若想留在本座身边,便替本座杀一个人。」
我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但我根本不敢反驳他,只得诚惶诚恐的开口问道:「督主所指……何人?」
「与你同吃住的太监。」
李三顺?
我心里疑虑重重,但我不敢多问。
埋头拾起地上的匕首,我匆匆点头,起身就想立刻离开这鬼地方。
「慢着。」只听他突然叫住了我。
我勉强牵了牵嘴角:「督主还有何吩咐?」
容时不回答我,而是突然起身向我走来。
也真是奇了怪的,明明这件书房门窗紧闭,我却愈发觉得冷。
龙蟒皂靴踩在地面发出细响,飞鱼服撞入我的视野。倏地我的下巴被容时钳住上抬,紧接着我被迫对上了他那双骇人却异常漂亮的眼睛。
容时眼皮随着视线轻蔑向下微阖,他问我:「为什么不问原因。」
纵然刀握在我手里,可是我的牙齿仍在打颤。
我说:「督主要奴才做什么,奴才自然就该做什么。」
他用那双掺了碎冰的眼睛盯着我,仿佛是要洞穿我内心所有的恐惧,以判断我是否对他忠心。
我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还算正常的表情。
下一秒,下巴被松开,连带着人也被他甩到一边。
容时冷笑:「倒是条乖狗。」
他擦手,像是扔了什么脏东西,帕子被随意丢在地上。
容时掠过我夺门而出。
离开的最后一刻,他微侧过脸,对我说:「事成之后,明晚申时东安门自会派人来接你。」
我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慢慢攥紧了手心。
3
翌日晚申时。
我带着沾血的匕首跟随两个内侍匆匆前往东安门北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