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束正在检查他的剑鞘,见没有损伤,便背回身后,闻言只吐了两个字:“杨束。”
而后便不再开口,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人是吴不胜带来的,见此情状,便接过话头:“杨兄弟并非我军中人,家中原是做马匹营生的,在西南做着边贸,哪知这益州路转运使为往京中进献,颇多吃拿卡要,害的杨兄弟家破人亡。杨兄弟听闻夔州义举,便来投身,可惜彼时我等也是中了贼计,便一路结伴来了济州梁山。”
“原来如此。可叹我大宋英才济济,却被一班媚主之徒逼得走投无路。”庞秀长叹一声,又道,“我这立安山中,山穷水尽的佃农有万数,如今只得一个朱用朱将军教习各类防身保家之术,正是兵多将少,一团乱麻。如今得遇诸位,却是解了燃眉之急了!我看不如大吴小吴将军,并这位杨兄弟,各领千人在名下,不知意下如何?”
庞秀自有他的考量,他虽有意想要收纳这群夔州势力,但也怕他们铁板一块,自成一体。现在突然来了个不群不党,武艺高强的杨束,自然有心离间他们。
果然,此言一出,吴有胜脸色更差,想他兄弟二人在夔州时曾从者百万,这杨束不过一马贩商户,仗着在边蛮之地学了些拳脚,竟然和他兄弟二人平起平坐。
大哥吴不胜却是有成算的,面上不显山不漏水,闻言只笑道:“先生远见卓识,一应安排必是极佳。”
如此,便算是说定了,明新微心中大石落下。
而后众人便去半山营地分了人头,又各自分了住处。随后明新微几个女子被安排去后山登记造册,却没见到屠十六娘,而是一个姓卢的管事,领着她们来的人唤她“卢姑姑”。这卢姑姑看着不到五十,眼中闪着精光。
“姓名?”
“辛明。”
“年龄?”
“一十六。”
“籍贯?”
“应天府。”
“站到门边上。”卢姑姑伸手一指。
明新微没动。
“哦哟,生得个聪明样,怎么听不懂人话啊?”卢姑姑尖酸道。
明新微转头看了一眼门框,默念一句,尊老爱幼,站了过去。卢管事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她头顶,埋头在册子上涂了两笔。
“按个手印。”递了册子过来。
明新微接过那册子一看,上面哪有半个字,全是各种圈圈符号。还草草画了一个明新微的小像,但只怕亲妈来了都认不出。唯一准确的记录,便是身高,刚刚卢姑姑让她站到门边,比对门框上的量格,就是为了记录身长。
卢姑姑又同样把福云、秋珍、冬珍记录在她那本鬼画符册子上。
“都说说吧,有什么手艺?”
福云看了一眼明新微,见自家女郎无意开口,便示意秋珍、冬珍先开口。
秋珍道:“针线女红,点心——”
“那就去后山的被服司。”卢姑姑打断道,又点了点冬珍:“你呢?”
“我也会针线女红,煲汤烤——”
“也去被服司。”卢姑姑拍板道,又直接问福云,“你也会针线吧?”福云点点头。
“行了,三个都去被服司吧。”
明新微也看出端倪了,想必厨房等处是紧要又有油水的,自然没有她们的去处。
卢姑姑端起桌上的茶水,牛饮一口:“要说我们这立安山,比起外面,那便是桃源一般的存在,吃的住的都是包的,在各处做工,也是记有工钱在账上,需要买个什么,和每月出山采买的人说一声,在自己的账上相应扣减,年底若有结余,便可支取。”
此后又拉拉杂杂说了诸多吹捧的话,但始终没提明新微的去处,明新微听了半晌,直言道:“卢姑姑说的这些,我们都知晓了,就是不知在这‘桃源’里,我去何处?不如也去被服司吧,我们几个相熟,也好有个照应。”
卢姑姑听了,往椅背上一靠,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