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熟悉的诡异画符和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宫,惊惧地捂住了嘴巴。
原来,我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这些……
留住我娘的从来都不是我,是用我爹鲜血画就的符阵,只要一见到阳光,我娘就会魂飞魄散。
而这一切,是以我爹的命为养料。
我也好奇这逆天之法是他从哪里学来的,想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可逆转的副作用,可我爹压根就跟看不见我似的,
他不在乎这法子会损耗多少寿元,他只是没日没夜地守着还在昏厥中的娘,温柔地为她洗脸描眉,蹩脚地唱着各种流行口水歌,还时常抚摸着我娘的肚子,轻轻地跟里面的小宝宝说话。
有一天他反应过来了,觉得跟还没出生的小宝宝说话还不如和我说话,便试图跟我聊天。
可是我已经说不了话了。
在这个时间里,伤害是不可逆的,火灾加上我娘的重创让我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我只能如此以透明的状态待下去,直到损耗愈加透明,最后完全消失。
我爹愧疚极了,想抱我又抱不住,悔恨地想锤自己。
我看着这个过度消耗下,短短几天几夜就从少年郎憔悴成满嘴胡子的男人,心里也忍不住酸涩。
唉,还抱啥啊抱,你日后别黑化就行了,对了,可别一言不合就送我去和亲了,太特喵地伤感情了。
我爹看我比比划划,我也不知道他看没看懂。
他说他要给我唱个歌:「你娘亲一定要我学的,说他们那的小孩子都喜欢,爹还不是很熟练,你别嫌弃哈。」
我正纳闷了,只听我爹一字一顿道:「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呵呵,人家是十五不是五岁,才不做孤勇者小孩!等等?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唱歌跑调了,真是随了他了!
我爹唱的是真难听,我们两个却都笑了
他冲着我张开手臂,我依偎在他怀里,跨越时间,虚虚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们都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在迎春花盛开的初春,我娘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正好是她睁开眼睛。
草长莺飞的暮春里,我娘生下了「我」。
我娘抱着皱巴巴的小婴孩,看着已然恢复往日繁华的京都,给我取了名字。
张寄,寄托思念的寄。阿霁,山河永霁的霁。
她摇着怀里的小娃娃,轻声唤着她的乳名,我爹拥着她们娘俩,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我,但在我娘唤那个小娃娃的乳名时,我从沉睡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我并没有消散在天地间,只是变成了完全口不能言的透明状态,宛如一个孤独的魂灵,游荡在不属于我的时间里。
我知道,任何时间里存在的人只能有一个,「我」要出生,我便不能以正常的状态留下。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娘活着,我爹爱护她,「我」也白胖白胖的很壮实,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于是,在充分适应了魂灵状态后,我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冲进了御膳厨,哪怕不能吃,也将每一道喜欢的菜闻了个够。
我娘当年被幽禁还能开发出快乐项目——倒卖我爹的金银珠宝,我也不落下风。
今日去捉蚂蚱,明天去玩泥巴,后天练习飞翔的姿势,学了一把仙女下凡,这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日子一年又一年的过去,眼瞅着「我」都快五六岁了,我爹开始给公主筹备选驸马的事情了。
我飘在勤政殿,瞧着那一幅幅小男孩的画像,心道还不如在咱们宫里当质子的突厥小王子最清秀可爱呢!
我顺便想起了从前和这兄弟的糗事,心里乐开了花。
说实话我真的不亏,不用学习不愁嫁人,天天窝在爹娘身边,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坦。
然而,生活总是在你舒坦的时候给你一拳,让你知道什么是社会险恶。
就在「我」六岁生日的那天,我爹忽然没有预兆地晕厥,从庆生宴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