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的谴责太过直白,长姐良久都没有开口,最后甚至都没有怪我,只是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所以之前,陆云跟娴妃私相授受,你故意摔伤自己,制造混乱,是为了替他俩遮掩?」
我没有否认,虽然我气恼陆云还跟娴妃牵扯不清,但我不会真的让陆云出事,私闯宫闱,私相授受,随便一个罪,都会让他万劫不复,纵然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娴妃不会让他出事,但我不信娴妃,我更赌不起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有关他的事,我一点险都不敢冒。
长姐到底还是心疼我这个妹妹,没舍得再凶我,只是一个劲地问我:「那么这次呢,你让他去主持选秀,又是为了什么,让他安安分分待在公主府,没有任何威胁,不是更好吗?」
我摇头:「姐姐你说,没有几个月的筹备,随随便便就能入宫吗?」
长姐张口否定:「当然不能,皇宫哪是那么容易入的,你以为那些规矩都是虚的,那些入宫的,都是提前报备在案,通过层层筛选才能参加选秀,不然是个人都能入宫了,我皇室威严何在。」
我失笑,是啊,哪有随随便便就能入宫的,也就是陆云傻,娴妃说什么他都信,而现在,我要亲手打碎他的这份痴傻。
长姐似乎明白了我的打算,没有再阻止我,只是问我:「为了看不见的情爱,让父皇厌弃,值得吗?」
值得吗?当然值得,只要是陆云,就没有不值得的。
我想要陆云也喜欢我,而喜欢我的前提是,他必须要对之前的心上人彻底死心。
他以为自己的心上人是因为被帝王相中,为了家族不得已入宫为妃,而非贪慕荣华,他怜惜心上人,痛恨这皇权地位,那我偏偏要他看清他的心上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入宫的。
6
接触了选秀一事的各种弯弯绕绕后,陆云到底是明白我的算计,他回府后大醉一场,在床上睡了整整三天,然后如没事人一般,按部就班地继续选秀一事。
只是他再不肯来见我,就连平常的用膳,也是不肯再与我一桌,能避就避。
我想起长姐走之前提过的:「陆云与娴妃再无可能,如今与陆云有夫妻之名的人是你,你大可以使手段把陆云的心抢过来,又何必非要将真相摊开,若是因此惹恼了陆云,让他怨恨于你,多少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这步棋走得有些险了,可我宁愿他恼我怨我,也不想他因人欺骗算计而郁郁寡欢,我喜欢的人,他就该如朗月清风,自在潇洒于世间,而不是为了那点感情,束缚自己。
我知道,便是我不说开,他也不会一辈子困在这段感情里出不来,可我还是忍不住,我看不得他记挂娴妃,更容不下他眼里心里都没有我,如今这样也好,他恼我怨我甚至恨我,我总算是被他记在了心上。
在我锲而不舍的追堵之下,选秀结束一个月后,陆云总算是愿意搭理我了,虽然有点别别扭扭的。
他拿着我最喜欢的吃食过来,张口就是怼我:「臣早就放下了之前种种,殿下此前试探,有些小看臣了。」
虚伪,我冷哼,真要早早放下了,那次又为什么大醉一场。
大概是我的吐槽都表现在了脸上,陆云看着我,以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跟我解释:「臣之前是有生气,是气殿下不信臣。」
啊,这怎么又是我不信他了:「你惯会胡说八道,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陆云忽然伸出手,牵起我的手:「以后殿下想知道的,可以亲自问臣,臣与殿下是夫妻,夫妻一体,臣不愿意与殿下之间也要这般试探算计。」
大概是他的这句夫妻一体太让人心动,我一时没忍住:「那,那我问,你就会说吗?真的不会骗我?」
陆云点头承诺:「凡是殿下想问,臣定绝无隐瞒。」
我当时的笑一定傻极了,陆云这呆子,就会哄我开心,虽然吧,我确实是挺开心的。
至于陆云这话,有几分真假,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不管如何,他人在我这里,这便足够了。
7
三个月后,陆云忽然闯进我屋里,没头没脑地说:「殿下,边境叛乱了。」
我当时脑子一抽,张口道:「叛乱你找武将啊,你找我干啥,我又不能带你平定叛乱去,再说我也不会呀。」
我不行,别找我,你找错人了。
陆云看着我,一言难尽,大概是实在想不通,身为一国公主,为何对叛乱一点不上心。
「臣并非想让殿下亲自上阵杀敌,臣只是求殿下可以给臣一个随军平乱的机会,臣知晓如今身份比不得之前,才求殿下给个恩典。」
他倒是消息灵通,知道父皇已经派兵准备去边境平叛去了,说是恩典可太过了,毕竟就陆云这弱身子骨,真要送他去了战场,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这不是平白让大臣们在背后戳皇家脊梁骨嘛。
不过我猜,若是父皇知晓陆云也想去,指不定要摆个宴席庆祝一下,毕竟碍眼的人不在跟前了,说不准都不能活着回来了,他巴不得亲自送送陆云。
论起来,父皇跟陆云的恩怨,也挺可笑的,父皇占了娴妃,虽然这其中也有娴妃那边自己的算计,但架不住父皇心虚呀,总觉得自己这是抢了陆云的女人,再加上论样貌论文采论年纪,父皇都被陆云按在地上碾压,这可不就对陆云越看越不顺眼了吗?
这种因为对陆云单方面的嫉妒而各种打压他的光芒,我都替陆云委屈,要不是我如今馋陆云身子,我都想替陆云说说理去。
可真若是上了战场,连我也不敢保证陆云一定会平安无事。
「你可要想好,若此一去,你孑然一身,无所依倚,边境太远,公主府的人护不到你。」
陆云叩首,带着读书人固执的决然:「臣此生,惟愿四海升平,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