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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侍女在我耳边轻唤,我睁眼,发现天已经亮了。
近来不知怎么回事,屡屡梦到赵万卿,明明已经过去了四年。
梦中我追着他讨要和离书,然后被他拉着去夜市找王爷爷嘬粉,他小心翼翼地捉弄我,又跟在我身后怕我摔跤……
我揉揉眼,坐起来,拾起桌上干掉的朱笔,战事吃紧,北燕和大齐打了四年未能分出胜负,本以为可以一劳永逸,谁知道我回北燕继位不久,赵万卿一死,大齐皇族中竟又凭空冒出一个年轻人称帝,撑起了大局。
我十分想知道那人是谁,多方派人打听,居然没有一点实际消息,真令人恼火。
我只好等北燕占领大齐,亲自去皇城看一看了。
梳洗过后,宫门闪过一角白衣,无名悄声进殿,行礼,站在我身边侍墨。
两年前我在宴上看见了一名琴师,低眉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于是将他留在了宫中。
可惜无名不会说话。
「无名,」我盯他半晌,「你可以不这么顺从吗?」
无名抬头,懵懂看着我。
「我的意思是……你可不可以欺负我一下?」
无名顿时慌了,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跪地磕头不止。
我无奈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他出门以后,我对侍女道:「明日巡营,无名不必跟着朕了。」
侍女点头称是。
翌日巡营,碰见一位将军手下抓了一串俘虏,正往牢房里带,我驻足瞧了一瞧,问:「不是不让你们抓平民吗?为何俘虏里头有位老者,大将军,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大将军道:「末将不敢,我军自成立以来,谨遵陛下旨意,明令禁止,两国战事绝不伤及无辜百姓,怎敢公然抗旨?」
「至于那位老伯,他是齐军的军医。」
大将军话音刚落,老者抬头朝我看过来,突然指着我颇为激动,显然认出了我。
我也很激动,虽然我表现的很平静。
那位老者,是当年给我治眼睛的老大夫。
时隔八九年,我以为我已经可以毫无波澜,可是在老者被带入营帐的刹那,我还是破了功,从座上弹起来,问:「他呢?」
老大夫有作为大齐人的傲骨,没好气道:「什么他,哪个他?」
「你的主人,当年从悬崖底下捡我的那个人!」
老大夫看我如看傻子:「你后来没与他相认吗?」
我道:「我和他哪有什么后来。」
老大夫摇头叹息:「三年夫妻,从始至终竟没相认,一个两个脑子都不好。」
我如坠冰窖,听不懂他说的话:「你说什么,什么夫妻?」
「装什么傻,你除了跟我家太子,还跟别人做过夫妻不成?」
原来当年救我的人,我心心念念寻觅的心上人,他一直在我身边,我却亲手把他害死了。
「不对……」我拼命摇头,死死盯着老大夫,「当初救我那个人,他会跟我用鲜卑文交流,赵万卿他不会!」
我经常借着写和离书的名义骂他,说赵万卿是个废物点心,如果他看得懂,早就欺负回来了。
老大夫道:「当今的太后,也就是先皇后,太子生母,乃是你们鲜卑族人,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丝毫不知道。
所以赵万卿看得懂我骂他的那些话,也看得懂父王信件中字里行间的密文,我以为他不懂,每次写信看信都不避讳他。
我在信里谋划着怎么杀他时,他就在一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