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笑着说,非要他喂我才肯吃,他二话不说,端碗喂我。
喂完了我,再给颗桂花糖我含。
太医来了好几拨,都说我没病。
我也宽慰他,我确实没病,等千秋节过了,春天到了,我就好了。
陛下的生辰,便是千秋节。
朝臣们一半忙着陛下要亲政,另一半忙着陛下的生辰。
我这个官媒的日子也不清闲,司礼监人仰马翻,我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累死累活一整天,深夜才回府,捶着肩膀推开了房门,忽然又将门关起。
——
屋内烛火森森,我低着头,盯着地上的绒毯,轻声说:「尊太后懿旨,璟亲王七年未曾婚配,如今陛下亲政在即,总算不辱使命。」
尖锐的内侍音略显沙哑:「璟亲王权势滔天,若他成亲有了子嗣,便如虎添翼,难保不生异心,你这个官媒,做得还算称职。」
「多谢公公夸赞,下臣不过是为太后与陛下分忧罢了。」我恭敬施礼。
内侍轻哼道:「要你接近璟亲王,阻挠他的婚配,却不想你竟引得他倾心相顾,朱大人可真是好手段。」
我轻笑:「要他不动心容易,要他动心也不难,他虽掌控着大晟,可我掌控着他。太后与陛下尽可放心,如今他对我已然动情,待他交付辅政大权后,定会请陛下为我与他赐婚,那时我成了王妃,便能日日夜夜监控着他,就算有朝一日太后想杀他……那也不难呀。」
内侍轻哼:「如此,就有劳朱大人了,只是杂家很好奇,朱大人得了璟亲王这般人物的垂爱,是否也动了凡心呢?」
我嗤了一声,笑得冷淡:「凡心是凡人才有的,我一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物,哪有什么凡心,我的心便如我的人一样,枯木冷石。」
我邀完了功,表完了态,又与内侍寒暄了片刻,才打算送他离开。
再度拉开房门,门外空无一人。
台阶上,散落着几块水晶糖球。
我蹲下身,捡起一块,不顾脏污地放进嘴里。
桂花混着甜软,一如往常。
轻轻地眯起眼,我索性坐下,把那一地的桂花糖都捡起来,一颗一颗地含化。
夜风穿堂而过,我背后空无一人。
——
那晚之后,宣池没再找过我,我也没再去找过他。
千秋节一过,陛下亲政。
宣池谢绝被委以的重任,自请返回封地。
他的封地在漠北冰城,千里之外。
陛下苦苦挽留,但太后欣然应允,毕竟能把他放逐到那种苦寒之地去的机会并不多。
宣池得了首肯,在几天内打点妥当,没有丝毫留恋,很是迫不及待。
他走那天,陛下亲自为他送行,问他可有什么遗留的贵重之物,问他随身用度可都带齐全了。
他点了点头。
藩王外派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他这一点头,便是真落下什么要紧的东西,也不能回来取了。
宣池想带走的,都带走了,不想带走的,他不要了。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一丝迟疑,马车滚滚驶离京城,前往北境。
——
宣池走的那晚,太后身边的内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