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跟耿星河讨论到臭豆腐一定要多加蒜汁和香菜才好吃,开心的手舞足蹈,远远地就看见严溯那匹独一无二的「黑将军」朝我走来。
我毅然决然的把臭豆腐往耿星河怀里一塞,顺势捻起手绢轻捂口鼻做柔弱状:「哎呀,这等腥臭之物还是耿公子自己享用吧,本宫实在难以驾驭。」
你们不知道当时耿星河那个脸色啊。
要不是他偶像包袱重都要当街破口大骂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在耿星河眼里我怎么样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严溯,我不能给严溯留下任何我不好的形象。
好在耿星河要骂我的手指举起之前,严溯的高头大马就稳稳地停在了我俩面前。
严溯面色沉沉,却难掩英俊逼人。一身不惹人注意的黑袍在阳光下却隐约可见金色的麒麟攀臂而上,尖锐骇人的獠牙在交领处便戛然而止,只露出白皙的脖颈。
只见一道金光划过,严溯早已落马。
我是微服出行的,行礼不便,我们二人就这样静默的站了片刻。
没有一人先开口,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想面对他。过了半晌,才听得他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敢问殿下,近日……可曾安否?」
我只点了点头,却不知该如何答他。
我自然是安的。平安、安康、安宁。
我是公主,哪有不安的道理。
就像哥哥说的,只要你不嫁给严溯,你就永远是大理朝的平宁公主,永远是皇兄的好妹妹。
是皇兄,不是哥哥。
我自认长到这二十岁,没为家国做出什么贡献,更没替我哥分担过什么责任。只这一点儿,我不能再让他为难了。
「不知殿下能否移驾,臣……有要事相告。」
我抬起头,正撞上他的眼神。像是沉入水底的黑曜石,隐忍却烈烈有锋芒。
「小曙,不要拒绝我好吗?」
我当然拒绝不了他。只要是他说过的,我从未拒绝过他。
「那还是忘忧亭吧。」
「都依公主。」
相比起我与柳长漪青春年少那段浪漫又注定夭亡的情愫,我跟严溯只能说是命运使然了。家国天下,我们必须要舍一个。
我问哥哥,今后无论发生什么,能不能保他一条命。
哥哥想了又想,说,好吧。
那年我八岁,在围猎场看一群皇亲贵戚的男孩子们射箭,竟没有一个人比得过他;
那年我十二岁,跟着哥哥去城门口迎凯旋而归的军队,他骑着马跟在主帅身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朝我做鬼脸,还扔给我一颗西洋的猫眼石;
那年我十四岁,花朝节由严府主办,京城的贵族小姐悉数到场,他妹妹拉着我看,院子里竟种的都是我喜欢的白牡丹;
那年我十六岁,哥哥满世界的给我张罗选驸马,他竟半夜翻入后花园拦我,目光灼灼,像宫里的夜明珠。
他说:「你等着我,我要让你做将军夫人。」
忘忧亭边的牡丹花又开了,昆山夜光,煞是漂亮。
06
「你们两个啊!大街上啊!我还在那呢!就这么走了?!你们两个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斗大的绿帽子啊,就戴在了我的头上啊!!!」
我被他吵得耳朵疼,内心仅存的那一点儿愧疚都快被他磨没了。
「你小点儿声,非得让全公主府都知道你被绿了是吗?我不是都道过歉了嘛,你还想干什么呀?」
「还干什么,你得陪我精神损失费!我这么一个正牌驸马在你俩旁边跟个傻子似的站着,怎么着我这身高八尺你俩看不见我是不是?是我长的还不够高吗???」
哦,敢情从这儿等着我呢。
实话实说,我见了严溯别说他了,我连自己都快忘了在哪了。
「行了行了,我哥那还有一只钧瓷的笔洗,改天我偷出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