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们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姐姐别多心,我们不会和人说你在哪里的,既然相识一场,不如我们送你出城?」
我勾起了嘴角,并没有拒绝她们。
很快,歌姬们帮我换上了舞裙,让我混在她们当中,借宴饮的名义坐画舫出城,画舫里有淡淡的甜香,我闻了一刻,便知那是引人入睡的香料。
等我再次醒来时,歌姬们已经不在我身边,我躺在胭脂色的床榻上,眼前站了一个青衫落拓的背影,未等他转身,我便抿了唇,朗声道:「陛下别来无恙。」
「你知道,她们是朕派去引你相见的?」周温未转身,声音是冷冷的。
「知道。」
「你本可以逃的,为什么不逃?」
「陛下想做的事,铃铛从来阻止不了,既如此,何必再做什么挣扎?你要我来见你,我见便是了。」
周温闻言笑了,瞥了一眼我的袖子和衣襟,点头道:「是啊,你早就准备好了,匕首、鸩毒一应俱全……也难为你了,朕在你眼里,就这么可怕?」
我摇了头:「这些东西不是给陛下预备的,是给我自己。」
周温听我这样讲,眼里有微微的惊讶,我淡淡道:「陛下骄傲如斯,必然不会强迫一个女人,从前我逃跑,陛下宁愿强迫自己忘了我,也没有动手抓人,所以,我猜这一次陛下出手,定然也不是为了抓我回去的。」
周温似乎有些惊讶我如此地了解他,他微微地勾起了嘴角:「那你说,朕这回见你,是要如何?」
我静默片刻,缓缓道:「或许陛下打算亲手给我一个了断,也或许,陛下希望我为了自己的逃跑付出代价……我不知道。周温,这么多年,我从未看透过你。」
周温惨然一笑,转过身来正对着我,这时我才看清,他穿着当年皇长孙时期穿过的外袍,整个人的装束,正是我初见他时的样子。
他抬眼看我,眼神里不再是当初温润的笑意:「你觉得,朕亲来余杭,是为了亲手了结你?」
我抬眼看他:「陛下日理万机,江南距离长安又有千里,如果不是出于这样的目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出现在这里。」
周温微微一笑,并不反驳:「所以,你早早地和那两个人分开,是希望朕了结了你,便不再追究他们?」
我点了点头。
「郡主是小十三的遗孀,又是陛下的弟媳,鹦鹉则是一个闲散的江湖走卒,若不是因为我,陛下没有为难他们的理由。」
说罢,我拿出袖子里的鸩酒,为自己斟了一杯,对周温露出一笑:「十三的事情,是我失约在先,刺伤陛下在后,这杯酒,我给陛下赔不是。」
周温冷冷地一笑,打翻了我手中的酒:「想要以死谢罪?」他突然有些生气,抓住了我的手腕,「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一死就能摆平所有麻烦?还是时至今日,你依然觉得朕会因为你的死,痛苦自伤无暇顾及其他?」
周温摇了摇头:「你错了。」他扯开了衣领,露出颈间的伤疤,「这一刀下去后,你在朕这里,就已经不再特殊了。」
说罢周温拍了拍手,很快,底下的人便抬了郡主上来,我看到郡主被绑,十分震惊。
周温却是冷冷地笑了:「论智谋,你从不是朕的对手,从前朕多番忍让,是因为把你放在心尖上,如今,朕要让你知道,你已经不在那儿了。」
说罢,周温拔了我的匕首,比在了郡主的胸前,他看了我一眼,片刻没有犹豫,直挺挺地刺了下去。
郡主应声倒在了地上,鲜血如注。
周温对我笑了一笑,笑容残忍至极:「这是朕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铃铛,你喜不喜欢?」
我一时间被眼前的场景震得说不出话,还没来得及冲向郡主,她的尸身便被人拖走。
「周温,你疯了。」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蔓延了一脸。可周温却还是微微笑着:「你的鹦鹉哥哥是个聪明人,见你执意要兵分两路,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还是纵容着你,听你的话,带着郡主先行一步。到了余杭,他让郡主先行,自己留在城中接应你。也正是这个原因,朕还没能抓到他。」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他们都是无辜的。」我对周温已经词穷了,可是除了继续求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周温动手挑起了我的下巴,细细地端详着我:「从前,你总说朕喜欢演戏,让人分不清真假,其实你应该庆幸,那时,朕还愿意对着你演戏。如今朕累了,心里想怎样做,便怎样做,你只要想到他们的下场都是因你而起,便不会觉得他们无辜了。」
我不敢相信周温在短短一个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理智已经不许我再对他优柔寡断,如今,我已经救不了郡主,至少,还可以试着挽救一下鹦鹉。
想到这里,我握住袖子里的短剑,试图制住周温,可没想到的是,刚刚摸到了短剑的剑柄,周温便察觉了我的意图。
他反手制住了我,将我摁在了床榻之上。
「你伤过朕两次了,铃铛,这一次,你没有机会了。」
说着,周温卸掉了我身上的利器,将手放在我的腰带之上,我察觉到他的意图,开始奋力反抗。
周温轻声一笑:「朕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你做什么的。那多没有意思。等你的鹦鹉哥哥来了,好戏才真正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