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眉儿脚下漫无目的,一路恍恍惚惚,不知不觉中竟回到了自己的新居“千秋殿”。
看到千秋殿,武眉儿终于醒过神来。心下不由苦笑,如今大概也只有它还能给自己一点安慰了。无论如何自己如今也已是“一品妃”,虽是冷的,终久是妃位。便如王皇后那般,虽然冷,却终久有一道保障
武眉儿终于振了振精神,正要向殿中走去。忽见萧淑妃带了宣城公主从立政殿方向而来。
宣城公主几乎与安定公主一样大小,大不过三个月,已长了两颗门牙。看到她时,武眉儿心中不由更痛。心知萧淑妃专门带了宣城公主去立政殿,只怕并非存了善意。想那王皇后见到宣城公主,自会更加思念安定公主。
无心去看萧淑妃面上得意的微笑,武眉儿不愿与她碰面。赶忙加紧脚步,往殿里走去。
“你今日梳了这个乌云髻,又画了这个烟熏装,是要扮给谁看。如今安定公主去逝,宫中人人哀痛,偏你这个奴才,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底还有没有心肝”身后却传来萧淑妃阴阳怪气训斥宫女的声音。
指桑骂槐。原是女人争风吃醋的惯用手段。武眉儿如何会不明白萧淑妃是在奚落自己。然而。她今日画的妆的确浓了些。不过也是因为这些日子病的气色不好,想着去见李治,才多用了些胭脂眼影。没想到李治没有见到,反被萧淑妃借机数落,心中更加气恼。
何况那安定公主是自己女儿,武眉儿心头大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淑妃却并不罢休。指着那宫女越骂越起劲:“难不成你也想夜夜去那琴室,偷偷伺侍陛下,只怕是便是被陛下宠幸,陛下却也不过是把你当成她人”
这话已是直接来嘲讽武眉儿,武眉儿被激起得怒不可遏,却是有口难辩。
想来这些日子宫中闲言碎语数不胜数。传说武宸妃已失宠。或者干脆有人说根本不能算是失宠,因为她从来没有得宠过不过是假借了咸池殿那块“福地”。
然而李治喜欢的是杨悦,并非是她武眉儿,那萧淑妃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事实。武眉儿气得七窃生烟,却也只能装作没有听到。
待回到千秋殿中,武眉儿再也忍耐不住,劈手将几案上的茶壶茶杯一股脑儿。全部惯到地上。骂道:“臭婆娘,竟敢欺我。早晚让你知道老娘的厉害”
殿中宫人不解其故,忽见一个堂堂一品夫人口中说出这般泼辣市井的话来,皆骇了一跳,眼中却不免填了几分轻蔑的笑意。
武眉儿骂完也自觉失言,又见了众人神色,心下羞恼更甚。
“是谁敢欺负咱家宸妃娘子?”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一阵环佩叮当,走进来一个人来,回头看时,却是美少妇武顺。
“姊姊来了。”武眉儿借机转缓了脸色,谈谈说道。
“妹妹晋封为宸妃,本想入宫道贺,又听说妹妹病了,早该进宫来探望妹妹。怎奈这几日我虽天天守候在宫外,直到今日方才获准,不想妹妹原来已好了许多。”武顺一面行礼,一面拉着武眉儿看了看气色,一面又不无遗憾地说道,“若是我也有金鱼符可以自由出入内宫便好了。便也不会这般阴差阳错,不能照顾妹妹”
武眉儿皱眉看了武顺一眼,心中忽又冷笑。知道这个武顺一向探看自己是假,喜欢在李治面前出现是真。每每见到李治,神色之间必然极尽妩媚,双目津津发亮,平日对“陈娘子”有金鱼符更是羡慕不已,早已明了她心中所想。
武眉儿一早心中便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听了她的话,无心虚于应对,干脆冷笑一声道:“姊姊若想要金鱼符,不防亲自找陛下要一枚来,以姊姊这等人儿,想来不会令陛下失望,陛下自然也不会令姊姊失望”
“我不过随口说说,陛下怎会有空见我。”武顺听了面上不由一热,知道武眉儿话中含义,也知自己心中所想早已被武眉儿看破,忙讪讪转开话题道,“我刚才来时,在承天门外的横街上见到一队卫士护送隋国公主的厌翟车入宫,想来此时陛下正跟她在一起。”
“隋国公主入宫?”武眉儿骇然一惊,“难不成陛下当真要接她入宫”
“那倒不见得。”武顺眼光一闪,微微一笑,道,“我听说高阳长公主近来与她关系密切,想那高阳长公主如今被关押到掖庭宫,没准她是来为高阳长公主求情。”
“求情?”武眉儿冷笑一声,恨恨说道,“高阳长公主杀了安定,我却不信陛下会听她的话,能放了高阳。”
“那也难说。”武顺忽然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瞅着武眉儿,道,“听说隋国公主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什么秘密?”武眉儿心中咯噔一下,突然一阵惶恐。
“龙比格向来与她不和,视若仇敌。你与龙比格交好之事,只怕她已探到些端睨。”武顺道。
“龙比格!”武眉儿闻言,霍然站起身来,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暗道:“杨悦到底知道些什么?若她只是知道我与龙比格结拜之事也还罢了,如果知道安定公主之事,那,那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而且,杨悦若能救下高阳公主,除非是知道了安定公主并非陛下之女,否则又如何能救的高阳公主死罪?”
武眉儿瞬间皱头已拧成一个疙瘩,心下大恐,突然说道:“我去看看!”顾不上礼仪步态,一留烟儿从千秋殿跑了出去。
武顺望着武眉儿心急火燎的样子,眼中隐隐露出一丝古怪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