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悦远远听到,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已识得来人乃是高阳公主,如今应称做高阳长公主。
这些年,高阳公主虽然早已不再与她争斗,却也没什么交往。如此冷天,她怎会巴巴地一早来找自己?而且听这语气,似是要来寻自己晦气,然而不曾发彪,却又突然哭闹起来,反令杨悦有点不知所谓。
杨悦纳闷地摇了摇头,当下不及将“月光”送回马厩,打马直往府门去。见门人正在束手无措,冲他挥了挥手,示意退下。又见高阳只身一人前来找自己,更加暗暗纳罕。
那高阳公主见到杨悦却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哭得越加厉害起来,便似当真受被人欺负了一般。弄得杨悦哭笑不得,摸不清高阳公主到底要来做什么。只好从地上拉起高阳公主,带回府中好言相慰。
不想高阳公主却是抽抽咽咽,半晌不肯停住哭声。
杨悦左哄右劝,好容易将她劝住。
高阳公主停了哭泣,却是一把扯住杨悦手臂,急声叫道:“杨悦救我”
“救你?”杨悦大是意外,没好气地笑道。“你不找他人麻烦已是好的。谁敢来惹你?”
“不行。你必须救我!”高阳公主握紧杨悦手臂,眼中闪出一抹恐惧,到是不似假装,“今日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哪有如此求人相救的道理,实在蛮横得紧,令杨悦哭笑不得。原本有心揶揄她几句。但见她神色惶急,不由诧道:“要我如何救你?”
“无论如何,你今日定要陪我一起到大内走一趟!”高阳公主急道。
“大内?”杨悦心下更奇,心思转念,却还是摸不清高阳公主之意。当下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去大内为何非要我陪?大内又没老虎。难不成会吃了你。再说,便是有吃人老虎,也定然是先吃别人,怎么也抡不到你。”
“我,我不想死。只有你才能救我。”高阳公主无心与杨悦说笑,不知是冷还是害怕,牙齿打颤,见杨悦不肯。情急之下有点结结巴巴起来。
“你不要人死便是好的。怎会有人敢要你死?”杨悦听了更觉莫名其妙。
高阳公主骄奢淫逸不假,但也不过是玩玩男宠。于妇德有亏,却也算不上什么大罪,更不会是死罪。何况房遗爱生前尚不管她,如今又有何人会多事儿?怎会有人要她死?
高阳公主见杨悦全不在意,只是说笑,神情却越发紧张起来,使劲摇头道:“你,你必须陪我去一趟宫里,否则,我只怕跟巴陵一样有去无回”
“巴陵?”杨悦吃了一惊,诧道,“巴陵怎么了?”
“巴陵死了。”高阳公主神色一暗,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巴陵如何死了?”杨悦看看高阳公主,不像在做戏,这才终于相信她一早来此耍无赖,真正目的却是前来求救,知道势态严重,忙收了玩笑,正色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高阳公主顿了顿,摇头道,“我只听说巴陵公主到大内拜会过皇后,第二天便突然死去”说完眼中却飘出一丝古怪与恐惧。
“皇后?”杨悦越听却是越离奇,但见了高阳公主颜色,已知她所说不尽不实,定然有所保留,不由皱眉说道,“皇后为何要杀巴陵?你莫要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说,有人亲眼见到巴陵喝了皇后赐的酒,便开始有些不对。”高阳公主见杨悦不信,眼中复又飘出一抹哀求之色。
“赐酒?”杨悦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如今的巴陵公主应如何死法,她或许不知。但历史上的巴陵公主是怎么死的,她再清楚不过,的确是被“赐酒”自尽。然而,那是与柴令武一起被“赐酒”。如今柴令武早已死去多时,巴陵公主又怎会无端被赐酒自尽?况且王皇后纵有天大的胆子,又怎敢做出无端鸠杀公主之事?除非是李治的意思。
想到此,杨悦不由呆呆怔住。难道李治要“秋后算帐”,诛杀巴陵与高阳公主?
然而,想一想又不由摇头。以杨悦对李治的了解,又觉不能。李治向来性情柔弱,婆婆妈妈,却也正是因他一向极重感情,怎么可能会事后又赐杀巴陵公主?何况,李泰谋反之事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李治突然又杀巴陵公主,岂不是要再度引起人心惶惶,便是为了朝局着想,李治也断不会如此蠢笨
杨悦看一眼高阳公主,见她神色慌张,又不似作伪,沉吟片刻问道:“皇后有什么理由要杀巴陵?你又为何认定是皇后杀了巴陵?”
此事听上去匪夷所思,但高阳公主即如此肯定,定然还有些事情没有说出。
果然,高阳公主期期艾艾半晌,终于说道:“我,我听说巴陵手中有一个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