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阎婉儿终于说道:“原来圣母已告知公主”
“到也不见得是圣母所言。”杨悦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本公主虽未继任弥勒圣女,好歹也是准圣女。当年五台山刺杀太子一事,有弥勒教的人参与,本公主却一点不知,未免好奇。这些年虽隐匿不出,但好奇心却并未减弱。
‘弥勒八部,东西二王’,江南八部风、雷、水、火、天、地、山、泽,其中风、雷、水、火四位九柱菩萨,当年灵台龙华大会之时,本公主早已见过。然而其余四部却始终不曾有过音信。本公主也十分好奇他们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竟连龙华法会都不肯露面。
后来问了西天王才知,许多年前,先皇曾派一个叫做‘菩提’的人暗中招降四部,那‘天、地、山、泽’早已投到先皇门下。然而‘菩提’到底是何人,西天王对他也是只闻其名不知其踪。
直到最近本公主才得知,原来‘菩提’俗家姓阎,竟是魏王的岳丈大人。而这阎菩提原本与我弥勒教便大有渊源,乃是出自西域弥勒教中。他虽然投到先皇门下,却依旧是我弥勒教人。而王妃身为菩提长女,若非我教中子弟,本公主打死也不会相信。
何况‘清都公主’的封号虽是旧称,却似乎还在‘比格公主’之上。”
“清都公主”原是北周武帝宇文邕长女的封号,乃是阎立德的母亲,即魏王妃阎婉儿的外祖母。与西天圣母的母亲千叶公主乃是嫡亲的姊妹。西天圣母将此封号送给魏王妃,足见对魏王妃的重视。
阎婉儿听了杨悦所言,却敢并不慌张,依旧操着柔美的嗓声不紧不慢地道:“公主既然已知其中渊源,自然也已知道公主与妾身实则还是亲戚。何况家父对圣母向来一片忠心。”说到“一片忠心”之时,却突有停顿,面上突显一丝古怪笑意。
杨悦见阎婉儿语气忽起波澜,似是大有古怪。心下正在疑惑。却听阎婉儿接着说道:“你我即同气连枝。看在同门份上,何不与魏王联手。若能助魏王完成大业,公主但有所命,妾身万死不辞。”
见阎婉儿被自己点破身份,竟然波澜不惊,反而大套近乎,做起了说客。杨悦不由心下暗叫一声妙哉。
“可惜教规不许。婉儿姊姊难道要教在下叛教不成?”杨悦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呵呵笑道。
“什么教规?”李泰见二人说来说去,不离“教规”二字,早已心下好奇,出言问道。
“弥勒教自圣母掌教以来改革实多。其中之一便是‘一夫一妻’。”杨悦微微一笑,看了看李泰,“也正因此我知魏王自始至终不过在欺骗本公主而矣。”
“这叫什么规矩。”李泰喃喃奇道,似有不信,去看阎婉儿。
阎婉儿注视李泰,眼中闪出深情,缓缓点头,说道:“妾自嫁给郎君以来。郎君待妾情深义重。从无纳妾之意。因而婉儿虽未说过教规,郎君却也不曾令婉儿失望。”
李泰看看杨悦。再看看阎婉儿,一时不由怔住。暗叫一声,这世上怎还有这等规矩?!
“然而,郎君并无欺骗公主之意。只是婉儿从未给郎君说过而矣。婉儿没能力帮助郎君,如今反而成了郎君的负累。”不待李泰回过神来,阎婉儿转头看向杨悦,突然一字一句地道:“公主也知魏王之才不下先皇。然而阴差阳错,魏王却不能为天下之主,抱撼终生。妾身感叹却也无能为力,若公主能助魏王完成心愿,妾身甘愿自尽,将魏王让给公主,以全教义!”
说罢竟从袖中摸出短剑,向颈间抹去。
变故突起,众人不由大骇。四下不约而同的响起一片惊呼!少说也有上千人。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院落之中竟然藏了这许多人,杨悦微微冷笑。去看李泰。
李泰此时却已顾不上她,飞身扑下,想去阻止阎婉儿。然而他与杨悦并肩站在墙头,终是已来不及。
幸好韦待价正恰在魏王妃身边,忙抢步上去,顾不上避嫌,一手扯住魏王妃手臂,一手抓住剑刃。魏王妃未死,到是韦待价受伤不轻。五个手指差点齐断,沽沽尚下血来。
阎婉儿兀自不肯松开。李泰惊魂未定,飞身跳下院墙,一把抱住阎婉儿,连声说道:“婉儿,你,你怎可如此糊涂。叫本王如何”语调已是哽咽,感动不已。
阎婉儿凄然一笑,道:“隋国公主不只是天下士子领袖,也是弥勒圣女。郎君若能得她相助,大事必成。妾身自十一岁嫁给郎君,二十年来,得郎君恩宠,已是心满意足。如今能为郎君做的也只有这件事儿了,还请郎君成全妾身一片心意”
“婉儿”魏王抱住王妃,顾不上众目睽睽,潸然泪下。
四下里一片唏嘘。
韦待价已向杨悦拱手说道:“公主一向最是通达,怎会容不下魏王妃此等贤淑女子”
“好一个郎情妾意。”不待韦待价说完,杨悦站在墙头,却已拍手大笑,“魏王与王妃一对佳伉俪,在这世上只怕难寻。魏王何必为了一个劳什子皇位,反要丢了王妃性命。我劝魏王不如与爱妃做一对富贵闲人,到也逍遥自在。反比做了皇帝,每日天不亮便要早朝,今天为四夷不定发愁,明天又为各地灾荒难过,说不定还会为后宫争宠头痛不已本公主看着就觉辛苦。因而由衷地奉劝魏王就此罢手,本公主就当从未见过魏王与王妃,大家相安无事,岂不更好?!”
说到为后宫争宠头痛不已,杨悦不知何故向身后看了看,眼光一闪,嘿嘿大笑。
“你”到了此时,已知杨悦断然不会与自己合作,李泰闻言已是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