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以为,我方才的话只是随便说说吗?」
小质子猛地转身,一双点漆黑眸定定地看向我。
我抬手,轻轻勾了勾手指,示意随从划船跟上,我伸出手,将小舟上那薄如蝉翼的软纱撩开,仰脸看他。「你这么回去啊?你觉得我那七哥回过神来、告完状,你会是什么日子?」
小质子没有动。
「给我当驸马难道还委屈了你?实话说罢,放心,若是成了,以后我玩我的,你过你的。」
我知道小质子在意什么,攻心为上,又软语安抚他:「一时的言语名声算不得什么,你越计较,别人越是要拿这个拿捏你。这些屁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若是我一听就生气,早就气死了,哪里还有机会刚刚救你。小少主,听本宫一句好话,不闻狗吠深巷中,一夜好梦天地宽。」
这一次,他没有说谢谢,上了我的小舟。
5
南宫轲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无论别人再挑衅议论,他都不在意,我若是送他东西,他全不推辞,该吃吃,该穿穿,改戴戴,路上见了和我不和的人,特别是我那七哥,也跟我一样,昂着下巴点个头过去。
我非常满意,捡了机会再求我母妃。
母妃本不同意,奈何经不住我软磨硬泡,加上历来公主出降都不得痛快,遇上事多的夫家在孝道和规矩上叫苦不迭,又听说小质子的阿姐和静公主联合大司马在夏国站稳了脚跟,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答应下来。
天子同意联姻的当日,我喜滋滋地抱着圣旨看了又看,然后再定下早看好的了公主府,忙忙碌碌完了,终于想起还是应该去见一见小质子。
虽已晚了,但我想去的地方,什么时候不能去?
踩着月光,我到了望祝馆,宫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从里面走出一个小随从。
正是当日我救的那个,现在看来,生得也不错。
他看了我,神色却有些慌张。
我看了他一眼,立刻向里面走去。
「公主殿下。」小随从追了上来,我已经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极浓的香,叫我打了个大喷嚏,我走进房,看见坐在桌前的小质子,他脸色很白,然后便听得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外间我的宫婢呵斥欲闯进来的禁卫:「大胆,公主在此,岂可放肆?」
禁卫领军道:「方才宫中失窃,末将等奉命搜查。」
我走过去,坐在小质子旁边,微微后仰侧头看向他另一边烛火昏暗处。
他那支手臂被利刃戳穿,一手虽然用力掐着,仍然不住地滴血。
我坐正,轻笑看他:「跟我说,偷了什么?」
他咬着牙,没说话,唇色淡极了。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他看着我,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说出口。
我又不着急,干脆一手撑在桌上,一面慢慢等,我若是不说话,外面的宫婢是拦不住禁军的。
终于,小质子还是说了:「一根簪子……是一根簪子。按照我南宫家的规矩,若是订婚,男子定要许诺定情之物。」
他另一只手从怀中慢慢摸出一根发簪。质地极好,素雅莹润,一看就非凡品。
这个我见过,是小质子来时夏国权臣送来的献礼,天子曾给我母妃选,但母妃不喜欢这素雅,就放进了库房。
「这是我母后的发簪。」他说,「送给公主,作为聘礼。」
我接过来,手上沾了发簪上的血,只觉得这小质子傻得可爱。
「一根簪子,你若要我让父皇赏赐给你再送给就是。何必……」我看他如此苍白的脸,没说下去,而是用沾了血的手指缓缓涂上他的唇,「太白了,会露馅的。」
指尖的触感极好,他太精致,我忍不住捉弄起他来,放缓了力道,温柔,缠绵,如同一个悱恻的吻。
小质子浑身一僵,他的目光奇异看着我,我看他,拿出这份轻薄的回礼,冷声向外面叫道:「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