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哥这个蠢货,向来套路都一样。
小质子脸色难看地抬起头来,明明气恼,却还是别有一番动人模样。
「我不会去的。」他说。
「嗯。」我点点头,「不去是对的,反正最多挨一顿打,就像是曾经拒绝我八哥那样。」
小质子眼里闪过冷意。
果然如此。
我这七哥和八哥一母所生,同样恶劣,同样惹人厌。
「可要是去了……让我想想,喝多,留宿东宫,得几位哥哥疼惜照顾。对了,太子哥哥的伴读很会实景作图,应该还会把轲少主的欢愉风采描摹出来,以后应该会不时邀请轲少主去观摩助兴。」
小质子眼睛变得深沉,他垂下头,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腰间,那上面别着一把小小的弯刀。
没用。
「这还不是最坏的。坏的是我这位太子哥哥喜欢用他自己的宝贝笼络人心,表示礼贤下士。以现今的风气,轲少主应该……很受欢迎吧。」
我眨了眨眼睛,看向小质子:「其实,轲少主也不用太担心,你还有别的选择。」
说罢,我缓缓伸出手中的扇子,用扇边托了小质子的下巴,微微垂睫,看向他那一张堪称国色的脸。
小质子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会,伸出手来,将我的扇子慢慢推开,道:「以色侍人,非我所为。」
真是嘴硬。
我并不勉强,收起落空的手,看着脚步一瘸一拐的小质子和他身旁仅存的那个小随从,轻笑一声,将扇子甩给身后跟着的宫娥。
3
我是在梦中被吵醒的。
母妃陪天子去行宫避暑,苦夏闷热,我夜里睡不着,叫宫娥点上熏香,用薄纱覆成了落账模样,然后躺下顺着宫中莲池水道缓缓而行,船尾宫人缓缓挥桨,天上星和水中鱼,潋滟呼应的水波,别有一番滋味。
迷糊中,忽听见追逐和叫骂声,接着便是落水声,潜藏在后面小舟的暗卫立刻拔刀跳上船头,我睁开眼睛,只看见一双惨白的手扣住了船舷,船头的暗卫面无表情挥刀就斩。
「等下。」我抬起手。
那刀湛湛落在束袖的手背上方,接着从莲池藕叶中露出一张湿漉漉惨白带伤的脸。
是小质子身旁仅存的北地来的随从。
「求,求公主救救我家少……」他嘴里冒着血泡,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话语渐渐模糊。
我微微挑眉。
小随从眼泪落下来:「公主,求您。」
「他叫你来的?」我问。
小随从已说不出话,连意识渐渐涣散,却仍用尽全力回头去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岸上是杂乱的脚步声,一声短促的哀嚎闷哼后,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数个追逐的人群中冲了出来。
正是那小质子。
他的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前面,兴奋又冷悍命令「卸了他胳膊。」
但这个矫健的身影丝毫没有停止,他像一头困兽,直接撞上了前面的人,叫那人猝不及防弯了腰,与此同时,一个回肘击在追兵腹部。
前后一时散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就在这一瞬,困兽一样的少年向外冲了出去。
只要过了这河,另一边归属禁军管辖,闹的事就会进天子的耳朵。
那追赶的人也同样知道,领头叫道「你若跑了,你那随从我保证他活不过第二天……这是你最后一个随从了吧。」
是我那骄纵的七哥的声音。
小质子犹豫了一下,就是这短短一下,那人忽然出手,一把木刀砰的一声砸在他髀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