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喝下后,拿起佩剑走出门去。
在这无情的宫闱之中,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纵是手足也不例外。
有光洒下,风吹动端阳的衣摆,玉佩相撞叮当响,身下露出白色登云履,镶着金丝,富丽堂皇,只是因为行路,沾染少许污渍。
无论过去多少年,端阳那副意气风发的帝王风范久久存留在我脑中,许是因为愧疚,也许因为这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丢失的那些记忆我已无法找回,从前的嬉戏打闹和声声欢笑都如逝去的流水无处可寻。
我不知何为情爱,只知若能让疏月活下来,我甘愿做他手中的刀剑。
我坐在床上,看着身旁盛放山药粥的空碗,碗底还留有晶莹的、来不及融化的糖。
我帮了疏月。
帷帐轻垂,烛火跳动,窗外鸟儿鸣叫,屋里飘来落花。
我听见泪水落入河流的声音,跟随高山起伏汇聚入海,床榻一片汪洋。
后来的后来,发生了很多的事。
听侍女说是王上先起的杀心,深夜派重兵包围喻王府,竟有流言说王上此举是为一名女子。
民间百姓纷纷自发前往跪在府外,求王上饶过喻王。
端阳为政多年,暴戾凶狠,赶尽杀绝,压得百姓民不聊生。
疏月心善,时常安抚人心,体察民情,是王城人人称赞的喻王。
二者相比,更是分明。
得天下者,最不可缺的便是民心,这一点,疏月已经做到了。
天下人看来,是喻王步步退让,王上却紧紧相逼,迫不得已揭竿而起,一举攻进宫闱。
并无任何不妥。
十多年来,端阳日日压制疏月,防止他有谋反之心。
疏月则四处安插细作步步为营,暗中招兵买马,宫中的暗探为他收集情报,禁卫军也已经多数被策反。
宫城的防守不堪一击,疏月骑着高头大马,轻而易举便到达了王上的寝殿。
喻王高高地束起黑发,身着银色闪光的铁甲,高举长剑指着地上的王。
那位败阵的王到最后一刻也未曾低头,他放声大笑:「以她为引,你这步棋走得妙。」
「人心溃散仅在一瞬,莫端阳,你败了。」
说罢手起刀落,鲜血染红了宫墙。
宫城内响起胜利的锣鼓号角,百姓们在大街上奏乐歌唱,欢呼到天亮。
一朝起兵变,鼓号换新王。
那一夜疏月没有留宿王宫,而是在赢得胜利的第一时间闯入露华殿,在我手中塞入解药,然后带着我回喻王府,在花间将我紧紧抱住。
「阿菱,我胜了!」
我忽然觉得那个怀抱失去了从前的温暖,取而代之的是冰凉刺骨的铁甲,热情激昂的话语如同寒针,针针刺入我摇摇欲坠的心。
那颗心变得如水一般平静,因为从来就不认为他会败,所以也少了那些喜悦。
我轻轻推开他,跪在地上行了莫朝最大的礼:「参见王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栀子盛开的时节,空气中血腥气与花香重叠,让人不堪忍受。
此时此刻,我看见他白色的登云履上,沾满了泥土与鲜血。
他迅速将我扶起:「你是我的王后,明日该与我一同进宫,共享万民朝拜。」
「我明白王上的心意,王上待我的好,我生生世世都会铭刻在心。只是,在这件事上,安菱不愿。」我说。
他愣在原地,伸出一半的手停滞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