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一直在的,老奴还得看着您娶妻生子,光耀清河崔氏呢。」
……
「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崔博陵踉跄着走过去,抱着了无生气的尸体发抖。
他忍着没有流泪,双眼血红一片。
李伯护着他一路从清河逃到京城,路上受了不少罪,俨然拿他当作亲生骨肉般疼爱,可现在,可现在……
「我恰巧落了东西,回厨房时以为是贼呢,就先给了一拳,谁想到他竟死了。」站在一边的厨子虽有惧色,却并无悔意。
崔博陵动了动嘴唇:「他不是贼!」
崔成峰抱胸作壁上观,凉凉开口:「大半夜的到厨房不是贼是什么?」
「他不是贼!」
他只是……崔博陵咬紧牙关,眼泪落下,他只是一个担心孩子吃不饱的老人,是他仅剩的家人。
大水发的突然,仅带的金银财宝也在路途中打点消耗,所剩无几。
还得留下参试的银两,吃食方面自然就不值得注意了。
住进崔府一月有余,崔夫人和崔成峰让厨房使的小手段他只当没看到,可李伯却不忍心。
崔成峰在一旁冷笑,故意激道:「若是不服,离开崔府便是,天下之大,想来以表哥的能耐,是哪都去得的。」
「够了,峰儿。回去。」
崔成峰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崔老爷开口打断。
崔老爷接着说:「博陵,不过是个仆人,何必这么生气。好生读书才是正经。尸身我会派人安葬,你不用再管了。来人,送陵少爷回屋。」
崔博陵被强拉着站了起来,他看着周围的一圈人,攥紧拳,最终却又无力落下。
三天之后,李伯下葬了。
崔博陵拿出仅剩的银两来操办丧仪。
当棺木入土的那一刻,他想,这世间,从此真的只剩他一人了。
后来,他的一身傲骨渐渐被世俗打磨……
一个旁支的远亲。
一个没有爹娘的弃儿。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客。
他变得日益沉默,不明白自己来这世上走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年末花灯节,他碰上了一个姑娘。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京城的花灯节,千万个灯笼层层叠叠,比繁星还要耀眼。
他站在小摊边,看见姑娘买了一根糖人,接起来时一双眼眸弯弯,比那花灯还亮。
他抬头看了花灯,突然觉得,这千灯盛景和这姑娘比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可等那姑娘抬眸似要看他时,他却急忙躲到了人群之后,攥紧了洗得发白的袖角。
没由来的,崔博陵盯着身上的布衣,有些难堪。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姑娘逛了一路,直到月上中天,他才猛然惊醒,逃也似地回了崔府。
怎会做出如此失礼之事?崔博陵沉下脸,盯着桌面,手却不由自主地画下那姑娘的样子。
不知是哪家女子,若是考中功名,尚有搭话之机,可他现在……
崔博陵小心翼翼收好绢纸,笑得苦涩。
他本想将这个秘密永藏心底,可终究还是被人翻了出来。
「嘁,就你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子,还敢肖想公主殿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