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没跟我说话,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因着跑得太急,还摔了一跤,那云锦缎子的好衣裳算是糟蹋了。
我在后面叫了他几声,他却装没听到的,我掩着嘴笑了起来,齐明可真笨。
齐明再回来时,衣裳换了,靴子也换了,连腰间的玉佩也换成了鲤鱼纹的血玉。
我看他喘气的模样,笑着调笑他:「做什么,还真当要娶新娘?」
「见阿娇自然是与见旁人不同的。要是不相干的人,我哪里管这些衣裳靴子的,定是理也不肯理的。」
我把手里提的食盒子给了齐明,齐明笑得眉眼弯弯,他手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齐明与我说,他刚刚在给戏台子刷漆,想着能好看些。
我笑他傻,这种粗活交给下人就好了,哪里用他这么个娇贵公子动手。
齐明冲我意味深长地一笑,「这哪里能一样呢?」
我懂齐明的意思,只要他肯对我用心,我便是欢喜的。
齐明本打算将《南风小记》排在我的生辰宴上讨我开心的,可我那日却突然发了热,整个将军府乱作一团,也没人有心思去看齐明究竟写了些什么。
后来齐明再邀我与阿姊去他府上的时候,我才能看到齐明到底对我有多上心。
齐明写的戏本子里的故事,就是我与他的故事,只不过我是天上的谪仙,齐明是世间的凡人。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齐明将我比作了「南风」,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欢愉。
「知道你娇贵,连戏本子里都是将你写成了天仙,生怕你受了委屈。」齐明拉着我的手。
那出戏我现在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齐明在戏本子里,叫我南南。
我那日果真未曾阖眼,我想着齐明,想着想着就流了泪,与母亲用膳时眼周红肿,母亲没说什么。
我忘不了齐明,我得承认,即使他有了良人。
「阿娇,莫要再想他了。」阿姊握住了我的手,冲我摇了摇头。
我抹了一把脸就跑了出去,头也没回。
我跑回了自己的小院,连屋里的大丫鬟问我怎么了我也没答话,又将头闷在了软枕上,心里还是装着齐明啊。
要是阿姊不提《南风小记》还好,我能装出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可是阿姊提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又想起了齐明。
想起十岁的齐明说他是我哥哥,十三岁的齐明笑着说要娶我,十七岁的齐明带我策马游街。
我想齐明了,好想好想,想他能像往常一样宠着我,纵着我,说要娶我。
我这几日以泪洗面,连母亲也看不下去了,竟陪着我一起哭,说我命苦。
我知道母亲不止是在哭我,也是在哭她自己。
府里的人都不提我与季轩的事了,也不提我与齐明的事,这似乎成了个禁忌。
府里的下人见了我都要躲远些,生怕触了霉头。
「阿娇,你知不知道,齐明的心上人叫什么?」
阿姊有一次提起了齐明,但我知道阿姊不是为了让我难受。
「她叫曦舟。」
我瞪大了眼,愣愣地看着阿姊。
「忘了他吧,阿娇,他不值得你对他好。」阿姊温润白皙的双手覆上了我的眼,轻轻地摸我的头。
我伏在阿姊的肩头,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