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酒跟喝酒人的状态,也是会有关联的。开心的时候喝的酒特别顺口,喝多少都没有感觉,只觉得高兴。可是难过的时候吧,酒依然顺口,只是会有一点苦味,喝得多,苦味也多,然后就很难过……”天狗自言自语,握着酒壶笑了。这一次喝的酒也是带苦味,那么心情,是不是也很苦?
他心中有事,又喝了酒,一时便想着事情出了神,连身后来人了都没察觉到。直到一股烧鸡的香味慢悠悠地从身后飘来,他才被惊到回身看去,一看来人,原来是鹿蜀。
“想什么呢狗哥,我都来半天了你才看到我。”鹿蜀提着一个篮子上来的,篮子里装了烧鸡和酒,打算填一下自己的胃,顺道和天狗喝两杯。天狗笑了笑,说道:“也不是才看到,可能因为你没有让我觉得危险的感觉,所以放松警惕。睡醒了啊?”
“我都睡那么久了,当然可以喽,平时咱们哥几个不是睡三个时辰就够了吗,这回我可是睡了六七个时辰啊。”鹿蜀也笑了,小心地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开始舞弄他精心准备的烧鸡。“差点死在路上啊差点死在路上……狗哥你不知道啊,这八百里加急真不是谁都能做的,我试了这一次算是怕了。”言罢他便扯了个鸡腿递给天狗,天狗自然地接过。
“毕竟是主子交代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想着自己哪怕死在路上也要完成任务。别人的八百里加急,除了换马还会换人,你是不放心,所以一路上不敢交托他人去做。”
“哈哈哈哈哈,所以我经常说,知我者莫若狗哥也。”
“你这烧鸡味道还挺不错的,哪里整来的。”
“我到厨房拿的,应该是白天烧的鸡,我又热了一会儿。”
“……你小子,乱拿吃的,不怕舟伯打你啊。”
“你不也拿了后厨的酒?”
“这——”
兄弟二人都笑了,各自咬着一个烧鸡腿,手里抓着酒壶,笑了好久。
很久没有这样子谈心了,不用考虑主子的安危问题,不用考虑王府的事,只需要坐在屋顶上吹着夜风,吃着烧鸡喝着酒。天狗更是感慨非常地叹了一声,慢慢地往后躺,整个人睡在屋顶上。
鹿蜀看了他一眼,不用听他说,也知道他心里有事。
天狗是个多么坚强的汉子,平时受了刀伤都不会哼一声的人,就算有烦心事也沉着冷静,可没试过这样失态。是的,天狗自己坐在屋顶喝酒的画面,对于平时的他来讲,就已经算是失态了。鹿蜀吞了一口酒,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是冉遗出了什么事么。”
冉遗是他最疼的弟弟,如果天狗皱眉,那应该就是为了他。
这个人,为了兄弟,那种关怀已经到了近乎癫狂的地步。
不知何处传来狗吠,接着便是几声叫骂的呼喊,又回到静谧。四更天的夜漆黑得很,微弱的月光藏在云后,把周围的天空染成墨蓝。鹿蜀喝着酒看了好久的月亮,可能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旁边的人才有点动静,嗯了一声。
“冉遗都那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情给你操心?”鹿蜀回头看他,说道:“得了吧狗哥,你的兄弟跟你就是一个模子的人,什么事情都有分寸,你瞎担心什么哦,能犯什么错误不成?”
“冉遗跟那个众艺楼姑娘的事情,你知道不?”看到鹿蜀点头,天狗便又继续说:“我知道对于这样的姑娘,不该去这样想,不该说人家哪里不好。冉遗自己也说了,那姑娘不同其他人,只是卖艺的。但你要明白啊,其他人不会去了解那么多的故事,其他人听了,第一反应只会说‘喔那个风尘女子啊,冉遗怎么跟她好上了?’,外人会这样说啊!”
天狗又心烦意乱地叹了一口气,两手托着脑袋躺倒屋顶。
“狗哥,其实你心底里没有去反对冉遗的心意,你只是怕他跟那个姑娘一起之后,别人看他的奇怪目光。对吧?”鹿蜀看着他,说道。
天狗回望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喂,你们两个家伙,怎么喝酒也不叫上我!”
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叫唤,天狗和鹿蜀齐齐看去,各怀心思。
“真是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也不要说人……”鹿蜀自说着笑了,然后看回底下,说道:“小子,别那么大声。你今天不用当值吗?”
“不用啊,我只是起来解手。”
“那你赶紧滚去睡,喝酒哪里是你能掺和的事!”
“嘁,你这家伙。”
直到看着他回到房间关了门,确认他不会再出现之后,鹿蜀才坐了回去,躺在天狗旁边,一起看月亮。
“狗哥。”
“嗯?”
“别想那么多了,你就由着冉遗去吧。他自己决定了的事,你也该明白,无论你以什么身份以什么口吻,他都不会因此而改变的。”
天狗闻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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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永京都城。
齐王的车队明天就回离开京都启程回国,东方稚带着苏许进宫向皇帝告别之后,晚上又到了相府,让苏许和家里人再见一面。今夜,苏许需要回到别苑住下,明日一早车队出发。
“此去齐国广安路途遥远,多多保重身体。虽是炎夏,但夜里始终起风寒凉,莫要贪一时之快,穿好衣服才是。”相爷苏业一脸凝重,望着自己的孙女,心中尽是不舍。嫁给东方稚不同于嫁给其他人,有自己的封地,无事不回京,换句话来说,就是难得一见啊。老相爷背过身去自己叹了一口气。
男人们除了哥哥苏远邦,其他人都表情严肃,没有说过多的话。大概是不想表现心里的情绪吧,都装出威严的样子,只是简单叮咛。苏远邦倒是放得开些,冲着苏许嬉皮笑脸,说道:“妹妹以后可得贤良淑德点,好歹是个齐王妃了,不能总是胡闹啊,乱打人,像什么?”
按照苏许平时的脾性,肯定会给苏远邦来一拳。可是她方才才听了自己母亲的几句叮嘱,受母亲哽咽的话语影响,整得她也眼圈发红。“我哪有乱打人,我才没有,才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