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稚微微颔首,将酒饮了一盅。
父王啊……
她不免又想起那个总护在自己身后,遮风挡雨、披荆斩棘的人了。父王总希望她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若今天的模样能被他所知,必定欣慰吧?只可惜。
东方稚闷声饮着酒,渐渐没了笑意。
—
德昌二十六年末。
京都城齐王府的人赶在年关回了齐国广安城,车队抵达都城后,齐王东方稚便做主放他们一个大假,待过了年,再回来宫中报到,各司其职。
雚疏也在队列之中,肚子已经隆得厉害,快到临盆的日子了。
“属下雚疏……参见王爷……”
初见那日,是东方稚领着广安城府中各人亲自在角门前迎接,这个礼,称得上是极大,甚至逾越礼数。礼官曾絮絮叨叨地走上前说这样不该。可是于东方稚而言,孟槐雚疏是她除了父王母妃以外最亲近的人了,如今雚疏身怀有孕赶路回家,不过迎接一下,有何不可?
“免礼……”
东方稚微笑着,朝身边孟槐递了个眼神。
“谢过王爷!”孟槐得令,迫不及待地朝自家夫人走去,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地小心翼翼护着,眼里的温柔啊,浓缩了这几个月以来的担忧与牵挂。只是雚疏从来不是一个公私混为一谈的人,哪怕是怀孕之后。她也没理会长途跋涉是有多辛苦,行礼起身,第一反应便是跟东方稚禀告京都城的事情完成得如何。
“哎,那些事过几天再说也没事,不急在一时。”东方稚笑着摆手,有些欣赏:“京都城到广安这么些时日,路上应该很颠簸。你现今最需要的事情便是好好休息,若有急事,回头让孟槐告诉我吧。行了,这就回去吧,你这当娘亲的不觉累,肚子里头的孩儿也觉辛苦呢。你也不看看,把孩儿的爹急成什么样了?”言罢,她指了指雚疏身边的孟槐。
孟槐的确一副八字愁眉脸。
“谢王爷……”雚疏领恩。
“嗯。”
见雚疏这边已经吩咐妥当,东方稚也不啰嗦,直接回身去喊了俩侍卫过来,说自己当下需要到泰王府一趟,速度备马。手下人的动作自然也快,不一会儿便将府中的良驹拉了来,小王爷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挥马鞭的同时,还朝孟槐雚疏招了一下手。
“你们几个!速度跟上!”孟槐还不忘多吩咐一句。
“是!”
这一些,都被雚疏看在眼里。
“夫人,外头天冷,咱们还是先回屋里去吧。”孟槐劝道。
“王爷……好像变了不少。”雚疏喃喃自语。
“嗯?”
孟槐朝她看去的方向望,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策马愈行愈远,摇头笑了。“王爷何止是变了不少,简直像是变了个人呢。以前在京都城的时候,咱们都知道王爷是个聪明孩子,可是她很少说自己想法,比较内敛。自回了齐国,她为了将老王爷的基业治理好,每夜批阅奏折公文,每日学习国策政事,算是沦陷……”孟槐托腮沉思道:“而且也极少相信别人了。”
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变成一个心事重重的小姑娘。
“我一直等着你回来给她开解来着……”
孟槐又补了一句。
“说你傻,你总不信。”雚疏轻道。
她看回东方稚那利落转身的模样,看着她直奔目的地、无所畏惧的样子,心中清明。
“我哪儿傻了……”
“这些都是王爷自己选的路,她决定了的事。不是开解不开解的问题,只是她在学着长大了。”
学着没有老王爷的庇护长大,学着自己一个人扛起整片天。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至少,她跨出了第一步。
—
苏许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广安城的建筑,但是又梦见京都城的苏府。反正场景上非常地混乱而且没有逻辑,这一点,梦里的苏许并没有在意。她就是漫无目的地在里边走动,街上倒是人来人往,卖小吃的也有,耍杂技的也有,正合她心意。
她正打算买点好吃的然后去看戏,可是就在这时候,她一瞥眼,就瞧见一个熟悉的人。
阿稚?
她忍不住高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