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稚就这么埋首胸前,大气都不敢出。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许……”东方稚缓了一下,不敢太大动作。她有些忐忑,万一苏许在这个时候醒来了,看到她……整张脸都要贴到她胸上了,会不会……骂她?要不还是不要吵醒她吧?东方稚咽了一下喉,不知道是从哪里升起的火,腾地一下往脑门窜,憋得她发热,耳根子红得要滴血。
“嗯……”
苏许还特别配合地哼了一声,加剧了火情。
“……”
东方稚只好闭上眼来装睡——眼不见为净,心静自然凉,不去想,不去想……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东方稚默念心经,可念着念着又觉得不太对劲。
许儿好像……凑得越来越近了?
东方稚忙睁开眼来抬头看她,只见苏许正半睁着眼靠在她头顶,见东方稚抬头来望,啵唧一下吻了她额头,又呢喃着睡了过去。
“…………………”
目瞪口呆的东方稚,一直傻到起床的时辰。
苏许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浑然不觉,一觉醒来,她便生龙活虎地蹦着起身梳洗了,心情一片大好。东方稚则是慢吞吞地爬起来,看上去像是睡懵了,还未回神。“齐世子早,孙小姐早~”大丫鬟以及南七等人早已在房外守候,见苏许她们醒了,忙捧来盥洗用的木盆与毛巾,鱼贯而入,排列两旁。
“孙小姐,今日要穿哪套衣服?”
“唔,新的~新的那一套!”
“好~”
东方稚还坐在床边看她们忙碌,还是之前来这个房间时看到的那一幕场景,苏许那时也是像现在这般站在屏风后,窗口的阳光泻下来,映出她的剪影。
婀娜多姿,勾人心魂……
“齐世子,让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
“噢,好……”
东方稚望了她一眼,觉得这人很是眼熟。
—
齐王府。
齐王东方宪一早醒来,发现今日没有女儿到跟前请安,倒有些不习惯。春天准备过去了,一晃眼,在这京都又多留了一年。他忍不住感慨这些年的经历,突然,有些想念自己治理了那么多年、待了那么久的封地,齐国了。
“二十六年……德昌二十六年了……”
齐王轻声叹道。
“王爷,今年都过去几个月了,您才反应过来是德昌二十六年么?”还是孟槐守在身边,见齐王梳洗完毕,便接过底下人捧来的汤药,伺候他服用。
“我只是一时感慨,咱们入京都已经三年了……”齐王笑了笑,望了一眼手边淡黄色的药汤,皱了皱眉。但他最后还是捧过碗将药汤一饮而尽,放下碗时,又是一叹:“也不知道齐国变成什么模样了,虽说我一直都与那边的大臣有联系,可是终究人不在封地,就怕有宵小之徒生事……”
“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会有什么事呢?”孟槐望他,“皇上希望您在京都多住些时日,三年五载怕是逃不脱。”
“是啊。”齐王点了点头。
当今皇上东方宏,就是年轻时杀戮太多,所以到了这些年,噩梦缠身。当年为了巩固东方家政权,皇帝刚坐上皇位,就着手削掉宗亲爵位,一味将血缘较远的几支血脉循罪绞杀及流放,为的,便是让东方家枝叶收拢,不要出现历朝因皇嗣累国的情况出现。道理是有的,作为东方家的人,齐王能理解他。
只不过,皇帝自己,在这么多年的日夜里,饱受良心谴责。
他曾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长叹一声,然后说:元章,天下人都说朕心狠手辣,朕又该如何自处?
那时候的齐王,同样难过。
因为他心里知道,他的同胞兄弟,其实是为了他们这支血脉而手染鲜血,若不是有这场厮杀,他们日后的地位堪忧,东方家的帝运也维持不了多久。
所以他回答皇帝的话是:
“为君者,民为重。皇上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那些前事,终会被人遗忘。”
同样的,他选择了留在京都,当是陪皇帝一同受罪,一同接受所谓‘仁者’的口诛笔伐。
“到了冬天的时候,我想回齐国看看。”齐王向着孟槐一笑,思绪飘远:“咱们齐国过冬可比京都热闹,而且下的雪也比京都要厚,气氛更浓。我好久没试过吃齐国的野味了,真挂念旧日坐在暖炉旁,烤着兽腿看雪的日子啊……”
孟槐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