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这把刀片自残抑制过精神丝的乱窜,用这把刀片克制过自己撞破刑厄九年暗恋后难以平静的心绪,用这把刀片耍浪漫道歉割断过自己的蜘蛛丝,也用这把刀片生生剖开过自己的精神体腹部挖出丝腺体。
“刑刑,想不想在我身上留下点什么痕迹?”
霍序则在刑厄前往庄园照顾他,自己完全失控的那半个月里,在刑厄身上留下了许多深可见骨这辈子都没办法消除的伤疤。
健康的感情应该是相互平等的,霍序则不想一直让刑厄在他们的感情里吃亏,他将这把刀片放入刑厄掌心,又挠了挠恋人的手掌,说:“你选个地方刻个你的名字吧?喜欢哪里?”
霍序则身上平时被衣物遮挡住看不见的地方伤疤也有许多,特别是两只手的上臂,他想,与其让那些丑陋的伤疤占据他的身体,当然是恋人的名字会让他更加喜欢。
然而霍序则刚说完,刑厄面无表情将他的刀片没收:“不用。”
说完又继续强行将霍序则的拉链拉上去。
霍序则放开恋人的手,不解就问:“为什么?”
出于对恋人的尊重,霍序则没有选择去听恋人的心声。
他推测恋人拒绝的原因:“是因为你觉得这两个字不吉利吗?”
刑厄的名字取自母亲的悲惨命运,一出生就被冠以“厄运”之名实在对刑厄两兄妹不公平。
霍序则说:“刑刑是我的幸运,是我想把刑刑刻在身上。”
通常这种情况下,几乎不懂得拒绝霍序则任何要求的刑厄应该要松口的,然而这一次,刑厄却依旧摇头:“不要刻我的名字。”
“怎么了?”霍序则更加不解。
面对霍序则求知欲旺盛的雾灰色眼睛,刑厄沉默了许久,回了四个字:“你是直的。”
霍序则愣住:“什么?”
刑厄摇了摇头:“没……”
“刑厄,我想听。”霍序则蹙眉打断恋人,“你说给我听。”
刑厄避开霍序则的目光,半晌才慢慢说:“你高中不是同性恋……末世要结束了,你家只剩下你一个,以后……”
“以后我还要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是吗?”霍序则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刑刑,你是让我去骗婚吗?”
“不是。”刑厄立即解释,“你结婚的话,我不会再打扰你。”
在刑厄的眼里,末世只是特殊情况,如果没有末世,霍序则也许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妻子、孩子。
霍序则那么好,他的出身、家庭、品性样样都好,他去过霍序则家的庄园,看到过霍序则幼年、童年、少年期所有的照片影像集,他已经了解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好的父母家人。
霍家现在只剩了霍序则一个人,他的家人一定也希望霍序则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们家族百年积累的辉煌与财富也可以传宗接代延续下去。
“我家刑刑可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霍序则太阳穴隐隐抽痛,“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较直?”
霍序则实在想不到,他和刑厄之间,不让殉情也几次义无反顾殉了,在他失控的时候人也给了他,他以为他们早已心意相通,没想到恋人到今天居然给他来这么一出。
他明白了刑厄的意思,刑厄觉得末世前的霍序则是个直男,现在眼看着末世即将结束,他的恋人“体贴入微”为他计深远,不想霍序则刻自己的名字在身上就是给他留着后悔的余地。
可霍序则自认与刑厄在北部基地重逢以前,无论是读书时期还是后来五年末世,他从未对任何男人或者女人动过心,他到底直不直连霍序则自己都不确定。
然而一个多月前,霍序则刚从自家庄园主楼的地下室清醒,刑厄一身又是青紫瘀痕,又是血迹牙印的甚是骇人。
在霍序则的房间休息一晚后,霍序则第二天晨起,体贴询问了一句:“方便走路吗?要不要我背你?”
霍序则心疼恋人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在一个那样阴暗脏乱的地下室就一遍遍无望地献祭了自己。
虽然刑厄从来不懂得示弱也不会表现出来,可刑厄当时伤得实际上非常严重,只可惜霍序则在末世五年间把自己的身体搞得稀巴烂,也没好意思打肿脸充胖子托大说“抱”,心里还觉得抱歉。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恋人间的体贴关怀,本来跟着霍序则一同起身,甚至比霍序则还早一步下床的刑厄猛地回过头。
霍序则一怔,没有错过刑厄眼底凶悍又受伤的神情一闪而过。
他琢磨了一下刚才自己话里是否存在什么问题,不懂就问:“怎么了?”
刑厄顿了下,垂下眼,摇摇头,声音听起来又好似很平静,只说:“我能走。”
霍序则盯着刑厄没出声。
心里默数到三时,刑厄眉心微微拧着,要开口,霍序则仿佛是预判了刑厄要说的话,先行打断:“不许道歉,你也不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