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丽莎的声音低下去,低到更低的耕地和河畔淤泥中,祂广阔的能量之源。
我会很难过的,好吧,也不会太难过,不过总归是有一些。
硬要说理由的话,心是很奇怪的呀。
这句话更奇怪,不过我记住了,心是很奇怪的。在面对你的时候,会跳的很慢,很舒缓,我能感觉到。
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也差不多。
什么时候能到冬天呢,我很怀念积雪的景象,你会帮我带一些过来的吧?
祂答应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举手之劳,特丽莎浅浅笑了,祂不常笑。
后来的某天,祂在夜市见到了魔女贩卖的金器,米德奈特擅长收集人造的精工艺品,那些金饰就是代表,被人类的工匠打磨设计,几处边缘还有锤击修改的痕迹。
还要宝石吗?
不过你也不稀罕,你能得到更好的吧?
祂还是要了——一条三圈的金项链,几块碎宝石,是人造的,魔女说有时候人造的反而更稳定。
米德奈特帮祂用金丝固定住,就变成了戒指。
祂知道卡洛曾经也喜欢想方设法拿到人类的东西,送给曾经是人类的特丽莎。
祂们说那时候神界还没有完全和人间失去衔接,祂们也能在其中穿行,特丽莎回去过祂曾经的家乡吗?
那里拥有让祂怀恋的哪怕只是一只小狗吗?
现在那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祂心里想,去哪里都找不到被称为特丽莎的一部分了,祂连一个符号,一个意象都没有剩下,在雪地里奔跑的血雉也没有人会记住,一切寂然无声,又有新的生命从夹缝中钻出来狂欢,其中自然更是没有特丽莎。
我要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的意思是这是适合祂的东西,并不适合我,我得到了也只是为了祂,而到哪里我都找不到祂了!
比那还要深刻些,比友善的界限模糊,比亲密的边际遥远,现在祂终于知道了,祂想告诉特丽莎祂明白祂的意思了,祂在哪呢?
亲爱的,你要去哪儿,要去哪儿啊?
祂这样唱,脑中构思一片海,现在祂是背对着轮船的围栏掩面而泣的女人。
祂回头,烈日下扭曲融化的沙滩和炽热的海滨被浪花掩埋冲刷,回归平和无力的景致。
祂知道特丽莎一定站在码头的送行处挥舞着彩带,祂不敢回头看,看太有烟火气的东西,冲破正午的艳阳划开一道银色的裂口,沙丘和搁浅的鱼尸消失在海岸线的彼端。
祂再也、再也遇不到一个像特丽莎一般的人了,祂再也不会有拉着祂的手的机会了,仅仅是拉着,这居然是独一份的。
这是祂第一次意识到,也会是最后一次,一场烟花在祂心中擡升,绽放,燃尽绚丽的火光后无声地熄灭,所有火药都死了,特丽莎也可能只是点燃引线的一根落泪的蜡烛。
当祂的孩子问祂没有骸骨的坟冢中掩埋了谁,祂会说那是祂怀念的曾经,祂知道万也会说那是遥远的剪影中若隐若现的故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