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戚长昀身形不稳,跌跌撞撞消失在林间,停薛应挽顺着血迹一路而至,至一道溪泉边,见到了已然精疲力尽的戚长昀。
他上前两步,还未开口,戚长昀再度用颤抖的手臂握起剑,剑尖指向他胸前。
此时二人才算真正?打?了照面?。
这时候的戚长昀面?容相比千年后尚还有些?青涩,可?眼中冷厉防备更甚,他脸色苍白,发冠早已不整,身上衣物在对战中破碎,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说是切磋,那些?人每一剑却都是下了死?手。
他断定戚长昀此刻再没有力气,果真,下一瞬,欲要抬剑上前的戚长昀只朝他方向行出一步,长剑骤然脱手,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再无一点?反抗能力。
若此时那些?人卷土重来,顺着血迹找到戚长昀,便必死?无疑。
薛应挽蹲下身子,艰难地背起他一只胳膊绕过肩头,带着戚长昀一步步顺着河流上游前行。
他停留在一处山洞,生了火,像戚长昀无数次替他疗伤,为他渡去一点?微末灵力。
这是二人难得修为相近的时候……虽然纵是千年前,百岁的戚长昀依旧高出他一个境界。
小半时辰后,戚长昀方悠悠转醒,见自己对面?是陌生人,第一反应便是要取剑,可?只动弹手臂,便从口中咳出大股鲜血来。
薛应挽按住他肩头,低声道:“别担心,我不是想伤你。”
戚长昀抬起一点?眼睫,他眉宇本就冷冽,看人时更是无情,一句“不必”没说出口,薛应挽便将身子凑上前,额心轻轻贴在他眉间。
温热瞬间化了那股常年霜雪的寒意。
“这里,你看,”薛应挽分开些?许,令他看自己额间隐隐现出的云纹印记,“有没有很熟悉?”
戚长昀自然能觉察到与自己灵根同源的灵力,他眉心微蹙:“你……”
薛应挽没有立时解答他的疑惑,将最后一缕灵流输入他体内,笑眯眯道:“好了,外面?肯定还有人在找你,这些?日?子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吧。”
戚长昀低垂着眼睫,调整打?坐姿势,默默恢复体力。
薛应挽将自己名字告知,替他取来水源,又从附近农户身上借了身粗布衣裳,换掉这身满是血污的衣物。
“凑合穿穿吧,总比原来的好。”
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拿取的宝贝,也受了重伤,若想要自己的命,一开始就可?以?不救他。
可?萍水相逢,疗伤,吃食,为何要对自己这样好?
“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想……要什么?”
薛应挽摇头,还是浅浅的笑,像是看见他这副模样十分新奇:“我什么都不要,就想对你好,不成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修者?,没必要如此。”
薛应挽坚持,“你会是个很厉害的人,是我……最敬仰的人。”
他身上并非寻常伤势,对他下手之人剑上附了咒法,若要恢复还需一段时日?。薛应挽看他伤口时,发现戚长昀精健肌肉上新?伤覆着旧疤,一层一层,几?乎没个完好,每每要触碰,又被躲避。
许是知道他不信任,又不爱讲话,薛应挽从不逼迫,只是与他休息之时,总会下意识钻进他怀抱间,呼吸绵长,颊边敷着一层浅淡的粉。
因?修行功法,他身上常年冰寒,更是年少发间霜白,不少人觉得他可?怖而远离,这些?年间,很少有人会对他抱有善意,更不会与他如此靠近。
为什么分明是陌生之人,却对自己如此熟稔,像是习惯相处多?年,甚至身上更有一丝似是属于他的灵力。
这样近乎象征占有与标记一般的印痕,为何会……留在他的身上,况且还是额间,就像是……故意给他人看到一般。
戚长昀身体僵硬,可?不知怎的,竟就随着这个名叫“薛应挽”的人一起入睡,连惯常的防备也对他渐渐松懈。
第三日?,晨曦初晓,只一点?点?日?光泄进洞口,薛应挽比平日?更早醒来要出山洞,戚长昀握住他手腕,嘶哑嗓音仍旧还未恢复:“……去哪?”
这几?日?他们?很少说话,多?是薛应挽问他恢复如何,戚长昀皆以?嗯声以?示作答。薛应挽似乎惊于他会主动,神?情兴奋,跃然应道:“我想去看看外面?情况,如果那些?人不在,我们?就能找机会出去了。”
戚长昀偏开视线,声音沙哑:“……路上小心。”
好可?爱单纯的师尊!
薛应挽恨不得扑上去亲他一口。
不一会,他就带着新?打?的山泉水回了洞内,戚长昀从打?坐中醒来,抬眼便看到薛应挽抱着用衣物包着果子啃,口中含糊不清:“唔,没找到你,人撤去了很多?,再有一两天,你恢复了我们?就走。”
戚长昀看着那十来个红彤彤的圆果:“……你没辟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