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渐渐有了?距离。
我一日?去问他,他正在树下练箭。
世家?大族,自然骑射也是贵族应学的礼仪,虽侯府实际上是战功挣下的这一份家?业,但是到了?姜珣这一代家?中大人?并不喜欢他再去走战功的路子,重文轻武的背景中,科考才是正经路子。
少年穿着一身圆领靛蓝的长袍,袖口服帖收紧,正是练功时候的衣裳,他没有戴玉冠,只是随手?将头发束起在脑后,身长玉立,树荫下他的侧颜清俊肃然的模样,恍惚有了?几分大人?的模样。
他听到我唤他,便随手?将弓箭往旁一丢,自树荫间抬眼?看?向我,一双眸子透亮清澈,恍如晶莹剔透的琉璃。
日?光在他眼?中微微闪烁。
此刻,他看?上去已经俨然有了?大人?模样了?,精致的容颜和通身贵气?,叫人?不竟感叹不似凡尘中人?,或许只有那最是富贵风流之地才能养得出这样的通身气?派。
他微微忖度一会儿,而后微笑道:“男女有别,你我亦不是孩童了?。”
那一笑带了?些若有若无的疏离。
这番话,任谁也挑不出什么错来,为何疏远了?,不是疏远了?,是……知?礼了?而已。
男女十岁不同席,按理说我们早该这般守礼了?。
只是,他这番话,却?叫我心中总觉得怪异。
就好似,我总觉得他那略带冷淡的微笑中,有着的并不是疏离,或许还有一种被深深压抑着更深的某种幽暗情绪。
那情绪好似太深,叫人?几乎不敢触碰,亦只是自眼?中微微闪过?了?一瞬。
总好似我的错觉,我眼?前所能见不过?是一位彬彬有礼的贵公子罢了?。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超然独世,我有瞬间窥见了?几分神子真身的感觉。
怎么,难道听个曲子还真叫他悟了?不成?
这话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这说明他总算知?晓了?男女之事了?,或许比从前那般浑然不知?要好上许多罢。
于是我开?始有意识同他进行另一种模式的相处了?。
对这些方面,其实我并不娴熟,但对我来说也不算难。
勾引,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或许只是一个羞赧的眼?神,或许只是一句似有若无的话。
但这人?却?更迟钝了?,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这些竟都对他失效了?。
我送他的荷包,我竟一次也没见他戴过?,偶尔问起也只说忘了?,或许说有了?其他荷包相配。
我纵使再迟钝也发觉他对我的冷淡了?。
他竟在节日?中,送了?我和旁的姊妹一样的礼,往日?,我定是和旁人?不同的。
我看?着手?中千篇一律的丝帕,心中竟有了?些郁闷,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原因何在?
随着我的有意接近,他竟连最开?始的冷淡都要维持不住了?,甚至我察觉道了?他的反感。
我和他有一门礼仪是一起上课的,府学中都是姊妹兄弟,倒也不讲许多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因而往日?里这种课我都是坐在他身旁的。
但这一日?,他竟不在原本的位置,我去了?角落方才找到他,他身旁已经坐了?别人?,但那个弟子也知?道我和他向来亲近,于是我只稍稍一说他也就愿意同我交换了?位置。
我最终还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姜珣没发觉我的到来,他正趴着睡觉。
听说他昨夜很晚才回,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眼?底都是青黑的。
他睡的沉,我看?了?他许久也没发现?。
到最后我见他不知做了什么梦,额头都出了?冷汗,况且快上课了?,我没忍住将他碰醒。
那一刹那,他似下意识一般抓住我的手?,而后睁开?眼?,眼?中似乎还带了?些梦中的郁郁。
他不太清明的眼?神中,倒映出了?我的身影,那眼?中浓烈的恨意叫人?一惊。
恍惚中只叫人?分不清是对我,还是对那个我无法窥见的梦境。
我一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