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过后,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下,增添些许沁人凉意。
黎明曙光无声划破天际,已然见晴,繁绿枝叶间处处是垂落的晶莹水珠。
西苑湿漉漉的地面澄澈如镜,清晰倒映华美宫殿回廊,宛若浓墨重彩的瑰美画卷。
从屋檐滑落的雨水打乱清晨的平静,渐而掀起阵阵涟漪。
一行宫人低头无声随从宋管事入主殿,而后分散列队清理。
各扇门窗依次推展而开显露光亮,香炉茶盏更换备添,动作纷杂却又安静无声。
素净面容的岑栖宛若一尊清丽淡雅的玉莲,侧身依靠软枕,纤纤玉手撩开半侧垂落纱帐,眉目如画,嗓音低柔出声:“宋管事,暂且不急着整理床榻,先服侍我去内里更衣吧。”
宋管事原本想束起纱帐的动作微顿,神色迟疑,视线看向模糊纱帐薄被里拱起的一团,知趣应:“是。”
三两宫人搀扶主子起身离榻,而后入内里小门。
宋管事看了眼遮掩的纱帐,而后随同入内里。
这方落得安静时,被褥里悄悄拱出一颗小脑袋,柳樱险些被闷死,心有余悸的叹出声:“哇,好险呐!”
如果让严苛古板的宋管事发现自己睡在主殿。
按照宫规自己恐怕不知得被罚到猴年马月!
从榻上爬出的柳樱抬手抱起书册,另一手提鞋,小短腿嗖嗖地跑出内室。
毫不夸张的说,速度之快完全可以去参加马拉松!
外殿清扫内廊的一宫人跪在地面擦地,只模糊看见一人影掠过,结果抬头一看却消失不见了。
“刚才是不是有个人从主子内室跑出来?”
“没有吧。”
话语声落,内廊恢复寂静,而内室里更衣梳洗的岑栖落坐榻旁。
岑栖犹豫的探手轻按被褥,绵软塌陷,方才松了口气。
三两宫人奉上案桌备膳食,宋管事于一旁温着汤药。
“你们先下去吧。”
“是。”
眼见三两宫人离开,岑栖手握瓷勺小口吃着参苓粥。
宋管事于一旁静立,沉声道:“老奴认为主子对于那小丫头太过大意亲信,昨夜怎么能让她僭越留宿共寝?”
“这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放心吧。”岑栖神情平静的迎上宋管事严肃模样,心想倒也难怪柳樱会误会自己是弱主。
“可这种事若是传出去,一定会影响主子的名声,更不便日后择选合适的贵家内君联姻。”
“她不过是个孩子,昨夜贪凉才一时睡过去,宋管事多虑了。”
语毕,岑栖指腹握住瓷勺搅拌参苓粥,自顾用膳,不欲多言。
宋管事见此,只得停了劝告,转而出声:“老奴是担心主子安危,宫廷之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丫头能被柳家送入宫绝非泛泛之辈啊。”
岑栖手中瓷勺碰撞粥碗发出清脆声响,动作微顿的应:“本王知道,今日起你派两人明面跟着柳樱出行动作。”
“这般明显,她不会怀疑吗?”
“放心,昨夜我与她说是为安全着想,应当不会猜忌。”
宋管事见主子如此说,方才松了口气。
这十二年来主子从不留人夜侍相伴。
小丫头才入西苑不过三月,瞧着呆傻迟钝,没想如此能耐,实在是不可小瞧!
清晨主殿内室里寂静无声时,外间的柳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柳樱探手揉着鼻头,偏头看向殿外雨后新晴的好天气,嘀咕道:“真没想到玉席这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