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柳樱该受些挫折才是。
午后傍晚时分,西苑宫人聚集用饭,柳樱的出现,招来许多目光以及非议。
“这就是被主子赶出来的小侍读?”
“是啊,年岁这么小就敢勾搭主子爬床,世家女不过如此!”
“可不是嘛,虽然长的几分姿色,可惜心思太坏,难怪向来和善的主子都把她赶了出来。”
饥肠辘辘的柳樱用脚都能想到这些话多半是出自胡轻红之口。
不过此时柳樱实在饿得慌,更没心思听这些宫人的闲言碎语。
待柳樱端着分配好的饭菜坐在角落里准备饱餐一顿,却发现碗里并非白花花的米饭,而是颜色不一的东西,很显然柳樱不怎么认识。
柳樱偏头又看了看其它宫人的碗,确认并无差别,便尝试吃了小口,神情复杂的咀嚼,艰难咽下念叨:“这都是什么啊?”
又苦又涩,而且口感粗糙,快餐里的白米饭跟它一比都是美味!
厨娘端着饭菜坐在一旁,见小姑娘不太吃的惯,劝道:“小姑娘,宫人通常很少有白米,大多是黍稷和菽这些混杂煮食,你吃不惯就用水泡着喝下去,否则今晚肯定得挨饿。”
“好,谢谢。”柳樱点头应话,抬手端起没啥味的清汤泡饭,而后灌了大口,视线看着面前小碟里的绿菜和豆苗,执筷夹起塞进嘴里咀嚼,除了淡淡的盐味,一点油腥都没有。
幸好柳樱现在真是饿的不行,再加上眼前实在没得选,便没多纠结骨碌吞咽。
很快,厨娘见小女孩碗底吃的干净,便又分了些饭给她出声:“我吃不了这么多,你长个子多吃些吧。”
柳樱不可思议的看着丝毫不避嫌的厨娘问:“难道您没听见她们说我的那些话吗?”
“宫里什么样的传言都有,咱们西苑里还算风平浪静,不过今年时节不好,最近各宫各院的供给常常不足,你只是倒霉撞上大家伙的冤气。”厨娘看着坦诚的小女孩,和蔼的安抚道。
“那大家最近都吃这种饭吗?”
“是啊。”
柳樱见此,自然没得话说,埋头扒拉碗里的汤饭,并不太想咀嚼品味苦涩,索性吞咽入腹。
厨娘感慨应:“其实现在有的吃就很不错,以前困难的时候,宫里的老宫人都只能喝稀粥,饿死人都是常有的事。”
柳樱听到如此直白话语时,一下有些难以接受,目光看着坦然接受的厨娘,弱弱地问:“皇宫都会有人饿死吗?”
“人人都说皇宫是富贵荣华的黄金窝,可皇宫里的宫人却最不值钱,不光饿死,每年光是被处罚丧命的都不少啊。”
“那您也曾受过罚吗?”
厨娘捧碗的掌心微微颤抖应:“嗯,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咱们现在西苑的主子从不处罚宫人,基本是宋管事操持负责,你可千万别得罪她老人家。”
柳樱一听到宋管事,想起白日里的那老人家的威严,很是赞同的点头应:“嗯!”
那宋管事的气场确实挺让人望而生畏。
相比之下,性格温柔的美人姐姐,很可能会被欺负的说不上话!
柳樱如此怀疑,更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去帮助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女主!
只不过现在自己怎么才能名正言顺的回到女主身旁呢?
夜深人静时,沐浴更衣的岑栖卧靠床榻看书,指腹翻动书册之时,烛火光影跃动,偏头看向榻旁木凳的人,视线落在侍读面容,微微晃神出声:“现在时候不早,你下去歇息吧。”
“可是、奴想在夜里服侍主子。”胡轻红紧张的出声。
岑栖看着别有心思的侍读,神情微变的沉声应:“我累了,今夜你不必服侍。”
胡轻红欲言又止的看着神情淡漠的主子,竟然心生胆怯,连忙低头退步离开内室。
待脚步声远,岑栖放下书卷,探手费力抬动自己的腿,耳旁回响那些富有朝气的话语。
姐姐,你的腿肯定会好起来的!
所以我要多给姐姐的腿抬动锻练,否则肌肉会逐渐僵硬萎缩,那以后想康复就更难了。
岑栖乌黑顺滑的墨发散落周身,更衬冷白面容似无瑕美玉,额前却密布细汗,柔弱身段无力依靠软枕,虚弱唤:“来人,去让柳樱进来。”
“是。”外间宫人迟疑应下,随即身影远去。
徒留昏黄烛火无声摇曳,而灰暗纱帐内里的岑栖,抬手遮掩温润眉目里的阴鸷不甘,暗叹若非性命攸关,谁会愿意终生瘫痪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