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杂物间睡到晚上的时候,方剑文被手机震醒,车票买的是半夜一点十五的车次,因为最便宜。而另外陌生的号码发来几十条短信,把她震醒的那条是——【又不说话了,你是骗我的吗?说等我变成有用的人,带我回家的话也是骗我的吗】
【你现在怎么样?能自由活动吗?】方剑文坐在满地的画稿上,给回发消息。
【沈庭安排了一个团队日夜监视我,还有那个阮芙也每天都来烦我,我吃不下去饭,可是我也跑不了。他们说会给我钱的,很多钱,我现在只为了钱待着这里。】
【嗯,那我是骗你的,你找不到我的,傻叉。】
飞快把对方号码拉黑,方剑文又把电话卡扣出来掰断,她倒在沈英的画稿里,无数个“她”将她包围。方剑文哭了,于是整间屋子都在哭。
-------------------------------------
方坤他孙女在城里给有钱人当小三,现在挣钱回村里可是摆起来了。
这种流言从方剑文回老家之后,就没断过。早上她去菜园里薅黄瓜,路过村头,几个女人伸着脖子往她盆里瞅。方剑文站定,铁盆哐当砸在他们身后的树上,树皮砸碎一块,方剑文拍了拍手,说:“盆给我捡回来,就你,赖翠英,成天嘴皮子就没停过,还是地里的活少了,给你闲的,不行一会你去我家把我衣服给洗了。”
女人们不说话了,一个年轻的婶子把盆扔给方剑文,她又瞪了他们几个一眼,才大摇大摆地离开。留下几个女人面面相觑,最后说:“我觉得吧,就方文文那样,有钱人也得害怕吧。。。。。。。。。说不定她的钱真是自己赚的嘞。。。。。。。”
到菜园里摘了三根黄瓜,方剑文又顺道把地头的草给拔了,回家时绕到南院,看了眼快要盖成的房子,心满意足地抱着铁盆回家。家里的老房子简单打扫过,现在勉强能住人。铁门生锈了,几十年前刷的红漆也斑驳掉落,门锁是坏的,方剑文懒得修,每次都用麻绳随便栓住俩门把手,图的就是个脱裤子放屁。毕竟按照村里人说的,小偷摸到方文文家里,都得哭着留下两百块钱再走。
今天回家,方剑文看了眼门把手上的绳子,和她出门前一样。于是放心踹开铁门,咬着黄瓜蹦进去。而身后铁门彭得摔上,院子里没风,方剑文眉心跳了跳,下一秒被捂住口鼻撂倒。
眼前模糊,而模糊中,方剑文抓了一把,指缝里都缠着海藻似的微蜷黑发。
你小子。。。。。。。鬼啊啊啊啊啊,她放心地晕倒了,但还想骂人。
醒过来,手腕是被锁着的,裙子是被换过的,连屋里地板都被擦过。方剑文睁眼看了看窗外,乌黑的夜幕,酝酿着一场暴雨。锁着她的手铐被拨了一下,她顺着声音看向跪在她身边的男人。
是的,男人,一年多没见,沈英原本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体已经完全成熟,再穿着她之前在夜市给他买的裙子已经不再合身,腰侧的拉链拉不上,肩宽许多,吊带的绳子只能耷拉着,而饱满的凶肌也露在外面。只有他的丹凤眼还是一样湿漉漉的,揉开绯红,委屈地看着方剑文。
“你怎么没剪头发呀,英子,你比我还先长发及腰了。”
方剑文一开口就是笑,也没良心,又肩膀去撞沈英,反而自己身子一歪差点倒地上,被他伸手捞到怀里,两条长腿夹着她的腰,牢牢锁住。
“我这一年多差点死了。”他开口的声音也低沉许多,浓重的鼻音里透出既委屈又疲倦的情绪。湿漉漉的脸埋在方剑文颈侧,沈英合上眼,泪珠又一颗颗挤出来。
“你没死,英子,你还长高了变壮了。”
方剑文的手腕被绑着,就又脸去蹭沈英,小狗似的,亲他的头发,亲他的眼睛。沈英难过地直起身,不给方剑文亲,又下意识地圈紧她的腰,问:“你没有想我吗?你还骂我傻叉,我是你的狗,方剑文,但我不傻,我只是爱你爱得不聪明了。”
“我嘴巴坏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骂你是骂的最轻的,像沈庭那种,我都是骂他老王八的。”
沈英表情都扭曲了,气得想笑,多么浓烈的情绪都被她搅散。明明是方剑文抛弃他,可现在她却像没有分开那一年似的,还在和他说着笑话。
他气得要死,心头又发软,腰腹处的伤痕总是快要长好又被他割开,现在洇出血,透在不合适的白色纱裙上,像是开到最后的山茶花。而沈英记得,山茶花又叫断头花,花语是——你怎么敢轻视我的爱?
“又流血了,沈英,你又不乖。”看到裙子上洇出的血,方剑文的神色也郑重起来,眼瞳乌沉沉,屋外开始打雷,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邻居们相互喊着去到房顶收衣服和粮食。
隔壁赖翠英也站在房顶喊,叫着方文文,又骂她这死娃睡得可真沉。
“知道咧!”方剑文受不了赖翠英,嗷了一嗓子喊回去。再涨红着脸去看沈英,情绪都没了,她气冲冲地挣了下手腕上的铐子,说:“解开!快点上房顶收粮食了!”
沈英被他一瞪,下意识就把钥匙拿了出来,一直到解开手铐,方剑文站起来时,他才有些慌张,跪在地上去拉她的手。方剑文不耐烦,扭头把沈英从地上拽起来,撸掉手腕上的皮筋,踩在沙发上给沈英扎了个低马尾。然后瞟了眼他身上被撑爆的裙子,想了想还是让他裹上了自己的雨衣,勉强没有露点,方剑文这才拉着他爬到房顶,赶在落雨前将粮食拢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方剑文累瘫了,躺在地板铺的凉席上,又把状况之外的沈英拽到怀里,她舒服地枕到他的胳膊上,眯了眯眼,开心地像小猫翘胡子,蹭了蹭另一只小猫,说:“我知道你来想干嘛,沈英,你是不是想把刀塞到我手里,逼我割破你的脸,然后再把绳子套到脖子上,让我勒你,扇你,羞辱你,践踏你。你要我把你当狗,是不是?”
沈英进屋时就把衣服全脱了,赤裸地躺在方剑文怀里,两人相触的皮肤黏腻,怀抱也潮湿,呼吸纠缠着,他们还是那么亲密无间,像中间不曾分别了一年。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在思考为什么方剑文能把他心里的想法全给说出来。但她说着又亲了亲他的脸,沈英就不想了,贴着她的唇瓣摩挲,他现在只想被搞烂,想死在方剑文身上。
“沈英,没有人会爱一条狗。”方剑文摸着他的脸,眼睛里一片清明,印着窗外划过的闪电。她亲吻沈英,说:“我不是很有文化,但我总觉得姓莎的老头说的不太对。沈英,你不是我的一条狗,我不会打你,也不需要你讨好我。我不会像对待狗一样对待你,不会踢打你,冷淡你,或者不理你。我会和你在艰难的生活里一起走,你没有什么不好,在我的爱情里,你要排第一。”
世界还在轰隆声中,苍白的一瞬,方剑文在闪电的裂隙里,看到她的精神病情人狂笑,眼里蓄满泪水。沈英抱紧了她,腿张开,长发披散,在夜里像网,将他和所爱拢在一起纠缠。
“方剑文,怎么办?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想被你甘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