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等下我,我还个钥匙,房东让我给物业。等下你跟我车出去找个吃饭的地方,坐定先把款给你结了。合作那么久,当最后一起吃个饭,好聚好散。”
叶果想说直接还钱就行。
陈老板没给她机会:“两分钟就出来,楼上漏水,我让物业经理去看看。”然后拖着行李箱敲了敲物业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叶果没跟进去,话说到这个份上不至于没信任,何况手里还有陈老板的宝贝,这猫看起来很贵。
她把猫笼放在地上,好奇地看了看四周。这个近郊小区疏于管理,花园的花大概被居民拔了,土地拿来种菜种瓜。深秋枯萎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像放弃了完美主义的木雕,色彩透着时间线,诠释着渐进的死亡,是凄美的画面。
等到四周都看遍,已过了十分钟,见还没人出来,叶果就去敲物业办公室的门。
开门是一个赖洋洋的青年。
“老陈钥匙放下就走了。”他指了指办公室后面的另一扇门。
叶果立刻拨陈老板的电话——关机,又打门口保安室的电话,那是第一次来的时候留下的。
大叔意外:“刚开车走了,我看监控里你们一起从楼里出来。这是没谈好啊?”
叶果给陈老板微信发语音,果不其然刺眼的红点跳出来——对方不是你的好友。
接着,陈老板的工作群被解散了。
每到这种时候,叶果就会深深庆幸没有全靠绘画吃饭。商稿都如此艰难,就更不要说去画那些需要时间酝酿的作品了。
她坐在地铁,偷偷带进去的猫笼里一直发出嗷嗷叫,踢上一脚,嗷得更厉害了。她怕猫尿在地铁上,搞得自己也想上厕所,每深呼吸一口,力气都从呼吸中泄了出去,觉得倒霉至极。
转了两班地铁,猫已经叫到没力气,完全放弃似的团在笼子里。
叶果到家里小区已超过七点,走到自家楼前,看到附近的自行车棚,忽然开始考虑将它放在棚里散养,有居民定点摆放猫粮和水,大不了再帮它做个纸盒的窝。只是想想就放弃了,陈老板也不是没可能良心发现,猫暂时先放家里吧。
叶果住在一楼,开门进去,猫笼放在地上,卡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猫一下子冲了出来,直接窜进床底不见了。
床底都是书和杂物,叶果趴下来看,猫缩在中间,瞪着一对透着幽光的眼,发出一声“哈~~~”。
她打算拿扫把去捅,刚站起来就听到敲门声,就走出去把猫笼踢进洗手间。
门外是个中年男性,光头,穿一件旧夹克。
“果果回来啦,上来吃饭。”他是叶果的爸爸,人称果师傅。
叶果住一楼,爸妈住楼上,经常上楼蹭饭。
今天的晚餐是雪里蕻清蒸黄鱼,走上二楼走道里就能闻到味道。除了小黄鱼,还有红烧肉、炒青菜和酸辣汤,又是舒服的一顿热饭。
“今天怎么样?”叶果的妈妈叶宝菱知道女儿去要钱了。
“没要到,再等等。”叶果知道要不到了。
叶妈没做声。
“再等等就再等等。”这一次叶爸还是站在女儿一边。
三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饭,叶妈说:“还好另外有份工作,不然结婚都成问题。”
叶果怕妈妈要问男朋友了。她和家里介绍认识的孙真诚吵了一架,冷了两个礼拜,不算实质上的男朋友,但算得上实质的不来往。
在妈妈问之前,叶果就吃完饭赶紧开溜,又想起楼下床底的那东西,转头回来就说要吃夜宵,要装两条小黄鱼和白饭走。
叶妈一面埋怨一面给她盛……叶果一句不还嘴着下楼,直到进门才敢喘了口大气,结果一鼻子一嘴恶臭。
门垫上好大一坨猫屎。她又要疯了,想把猫和门垫一起丢了,折起门垫走到马桶边将颗粒倒进去冲了,再将门垫折起来用垃圾袋套好,拿着扫把跑到床边,伸进去一顿捅。
它在里面换了一个语调: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