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向殿外唤了一声,一个手捧托盘的宫人从外头走进来。景恒小心拿起托盘上的玉章,轻轻搁置在云渺面前。
“此物乃王后之印。母后已与孤说了,待你嫁入东宫,便将此印交给你,日后宫中诸多事务,皆由你来掌管。孤也向你保证,日后东宫绝无旁的女子,唯你一人。”
云渺的目光从王后之印上移开,落在太子的面容上。
太子温文尔雅,年轻有为,无人不道云渺嫁给他是一桩好婚事。
“可空口承诺谁都会给。太子殿下说后宫唯我一人,何以向我保证?”云渺道。
半晌的沉默,云渺也没等到他回答,笑道:“太子殿下也不过随口一说,说起办法,自己也想不出是吗?”
景恒沉声道:“阿渺,待孤即位之后,可以以一道旨意,向天下昭告,此生唯有你一人。”
云渺道:“可此一时彼一时,待那时究竟如何,不还是由太子殿下来决定吗?殿下,我并非那样蠢笨心软之人,被人欺骗过一次,还会主动凑上去,让对方骗我欺我第二次。”
她从案几旁起身,背对着太子,唤外头侍女:“送客吧。”
“阿渺,”太子的脚步随即从后响起,“你何以这般绝情?我知道你因我与别的女子有私情而怨恨于我,却不知我为你私下做了多少事?”
他停在了她身后,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道:“那六殿下遇刺一事,是孤帮你瞒下的。”
云渺转过头来,双目冰冷地看着他。
“六殿下遇刺那夜,阿渺你在哪里,再有后来猎场之中,景恪为何无故被猛虎咬死,这中间少不了你参与,不是吗?是孤帮你隐瞒了一切,保下了你。”
景恒脸上噙着深深的笑意:“孤让云璋给你顶罪,不让他将你招供出来,因为一旦父王知晓此事,你绝对不可能还好好地做你云家的大小姐。阿渺,你真不体谅我的苦心吗?”
他看着面前少女眼眶泛红,不是落泪,更像是因为羞耻和愤怒:“殿下拿此事威胁我?”
景恒摇摇头:“怎是威胁?还有二十日便是你我的婚期,宫中早已备好一切,你且安心待嫁,日后你我夫妻一体,孤发誓绝对不会将此事揭露出去半分。”
云渺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口口声声说不是威胁,话语却威迫利诱,像一把带血屠刀,却将她心底深处的伤疤狠狠扯下。
“那太子殿下就去告诉君上吧。”云渺轻声道。
“阿渺是想孤去见父王?”
景恒目光一凝:“云渺?”
云渺秾丽的容貌似一把寒刀:“我从始至终不过是刺伤了景恪而已,后来真正害死景恪是谁?若大王知晓前因后果,知晓太子殿下和云璋害死了六殿下,太子这储君之位还坐得稳吗?殿下以为随便几句话,便能唬住我,叫我依附于你?”
景恒:“你……”
出离的愤怒之下,他渐渐冷静下来,反而轻轻地笑了。
是,鱼死网破谁不会呢?此事若捅出来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她何其地冷静聪明,会反将一军,不是那种随便几句话便能吓住的女子。
太子笑道:“你是从何知晓一切都是云璋布置的局?”
云渺不语。
景恒眯了眯眼:“让孤猜猜,是谢止渊对吧?他负责调查的这个案件,你二人何时在一起的?”
云渺道:“这与谢止渊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以我婚前出错的名义退婚,外人看来责任皆在我,可难保这段时日,你没有与别的男子私下幽会往来?”
他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云渺连连摇头:“太子殿下自己做了丑事,便要以己度人,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太子道:“云渺,你若执意退婚,日后孤会怎么待你云家,你定能猜到的。可只要你嫁给孤,孤便对云家委以重用。这是合作共赢。”
他顿了顿:“你若喜欢谢止渊,日后孤准许你们在孤眼皮子底下往来便是了。”
云渺眉心轻蹙,想他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道:“殿下实在可笑。我若真与谢少将军有什么,退了婚后自当嫁给他便是,还需要他来做这个奸夫?殿下这话,既折辱少将军,也折辱了我。”
云渺只觉被冒犯极了,她云家就非要与王室绑在一起?
太子分毫不在乎,态度更加随意:“你自来离宫,前后也就十几日,你们便发展到了这步?”
“不用不承认。”太子看她冷淡的态度,笑道,“孤与他自小认识,一同长大,知晓他看似对谁都和善,却实则谁都难以接近他。你是用何法子蛊惑了他,竟能让他说动太后帮你退婚,嗯?”
云渺道:“我与谢止渊少将军并无关系。”
云渺别过脸去,余光落在屏风上,不知屏风后谢止渊听到这话会是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