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追兵赶到,少年问她要不要将他供出去。
那时云渺用力将人推开,下榻奔走到殿门边,她衣襟上沾满了污血,浑身都在颤抖,恐惧地将手搭上了门边。
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她转头看了床上少年一眼。
他靠在床柱边,手捂着心口,血水从他指缝间涌出,整个人虚弱无比,仿佛琉璃般下一刻便会碎掉。
云渺哄走了殿外搜查的侍云。
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念在他是自己阿弟好友的份上。她替他瞒下了一切。
其实她分明看到,他在开口问她话时,右手搭上了腰间的匕首。
他本是欲对她动手的。
思绪从前世中抽出,一股战栗之感攀爬上云渺心头。
她害怕前世之事又变成了现实,恐惧命运天定,哪怕她重活一世,也改变不了结局。
云渺胸襟前一片潮湿,指尖触碰上去,是血的粘稠触感。
她轻轻推搡他,颤抖的声线唤道:“谢止渊?”
少年的呼吸缓绵,带着雨水的寒意。良久,他似乎睁开了眼睛。
云渺颈上肌肤感受到他眼睫扑簌了几下,痒极了。
“谢止渊,你醒了?”
他与她靠得极近,那温热的气息落满了她的脖颈。
云渺胸口上下起伏,长发披散在肩,仰头问道:“你还好吗?身前的伤要不要紧?”
少女的声音溢满了关切,谢止渊缓缓睁开了眼眸,看到她那双水眸中倒映出自己的容貌。
他是否避开了太子的发难?
一切要从四个时辰前说起——
谢止渊经云渺提醒后,一直在私下调查谢家的内奸是谁,最后确定在叔父谢旬身上。
那封太子和谢旬往来的信件,写满了二人勾当:谢旬早在暗中收集好罪证,欲于太后寿渊当夜构陷谢家,使得谢家就此覆灭。
王室发难谢家,要的只是一个由头,好让谢止渊父子有来无回。
罪证是真是假,其实根本无所谓。
既是莫须有的罪证,便充满了漏洞。
这过去的五天,谢止渊已寻到了应对方法,搜到了能自证清白的证据。
这些年来,谢旬与谢老将军一同戍守在边境,这次兄弟二人千里迢迢赶回给太后贺寿。
一行人在午后到了京都。
谢止渊在谢家门前等着,看到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笑着道:“叔父,好久不见。”
谢旬大笑,下马轻拍谢止渊的肩膀,揽着他一同入内。
大雨如洪水倾泻而下。天色阴沉沉的,仿佛破开一个口子。
谢止渊落后了几步,看着前方那道高大的背影。
身侧护云递来羽箭,谢止渊接过长弓,对准谢旬后背时,眼前浮现起的是北地烈日下,叔父教自己策马时的笑容。
谢旬到底也是沙场之上杀敌多年的将军,刹那间意识到不对,回过头来高呼一声,他的人马从四边涌出,与谢家的侍云搏杀在一块。
刀戟与刀戟碰撞,厮杀声回荡在庭院的上方。
料理这些不成气候的反贼花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没关系,谢旬终究还是被押送到了谢止渊身前。
他面容狰狞,张开口呼喊,谢止渊根本懒得去听,手中利刃一下穿破他的喉咙。
溅落在脸上的鲜血,被谢止渊修长的手指一点点优雅地擦干净了。他将人头扔到一侧托盘上。
而后便等来了太子。
谢止渊道:“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