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凌冷着脸拦下太子的酒,起身挡在自己长姐身前。
太子侧过身,又唤座上少女,云渺只将侧脸对着他,静默不言,并不回应。
场面一时间尤为尴尬。姐弟二人如此僵硬的态度,着实令太子有些下不来台。
太子倒也并未生气,抬起酒樽将酒饮下,面色温柔,叮嘱了姐弟二人几句,便回身往自己座上走去。
满殿灯火明亮中,云凌压低声音道:“他竟还有脸面来见阿姊?”
云渺垂眸低声道:“太子方才来敬酒,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我不至于直接扫了他的面子,想要外人看到我们关系仍和睦如初。”
云凌冷笑:“阿姊来京都这么久,他都不了解清楚阿姊的性子。”
云渺摇了摇头。他不是不够了解,而是上位者做惯了,骨子里带着傲慢,觉得下面的人应当百依百顺服从他。
正说着,帘幕后响起一串脚步声,珠帘被掀起,太后在宫人簇拥下走了出来。
殿内人齐齐起身行礼,太后满面笑容令众人坐下。
伴随着编钟之声,宫女捧着托盘鱼贯走入大殿,宣告酒渊正式开席。
宾客们逐一上前去给太后赠礼贺寿。下方舞女脚步翩跹,摆动袅娜的身姿,铃铛随动作摇曳,击打清脆的节拍。殿中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上头突然派人传话来,道君上请云渺过去
云渺与云凌对视一眼,她起身手搭在他肩膀上,示意他安心,跟随侍者走去。
楚王高坐于宝座之上,面色苍白,神色沉郁,纵一身华袍也难掩周身病气,他本就久病缠身,在小儿子去世之后精神越发不好,整个人格外阴沉。
“走过来些。”楚王恹恹开口。
云渺款款上前,礼节丝毫不乱,楚王冷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周遭静悄悄的,君王的威压从上扑面而来。
“寡人在病中,听闻云小姐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这话实在不好回答。
云渺半垂着眼帘,“君上赐婚乃是无上恩典,臣女心中惶恐,不敢有半分不满。只是婚事牵扯复杂,太子殿下心有所属,臣女不愿叫太子殿下与心上人分别,退婚也是为太子殿下考虑。”
身侧太子作礼:“父王,前头之事实乃儿臣糊涂所为,然而愿求娶云大小姐之心不曾改过。”
楚王懒倦地看向云渺:“再好好考量一番,莫因一时冲动而做下决定。”
这话不提退婚如何,只让她再多考虑,云渺知晓这桩婚事不是她想退便能退的。
他说完便阖上双目,仿佛疲倦极了,云渺回了一句“是”,不便再留下打扰。
正欲告退之时,听到一侧太后的话音:“宫筵已过大半,渊儿怎还未出现?这孩子也不知去哪里了……”
云渺回到座位上,望着殿外连绵的雨幕。
酒席已过半,她派去打探谢止渊消息的惊霜,仍未回来。
她如此挂念谢止渊,想要帮助谢家改变前世命运,不为别的,便是为了报答谢止渊救命的恩情。
一旁云凌给她斟酒道:“阿姊今日好似一直心不在焉,是有何心事?”
话音刚落,对面帷幕晃荡,有侍云从屏风后走出,到太子身侧说话。
云渺一直暗中留意对面的情况,见那侍云贴着太子耳畔说了几句,太子便起身要离开。
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渊席才到一半,他这时离席是做什么?
待太子的身影消失在帷幕后,云渺拉着云凌起身,以散酒气为借口离席。
一出大殿,云渺便问道:“你身边有多少可用的人?”
云凌眉心蹙起:“阿姊这是出了何事?”
云渺犹豫是否告诉他实情。
太子若要拿谢家开刀,云家选择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此时被牵扯进去,定会引火烧身,引得君王不悦。
然她短暂思忖后,还是说出了口:“太子有意除去谢家,谢止渊迟迟未归,我担心谢家有难。方才我派侍云去打探过,太子带了一队兵马出了离宫。”
云凌当即面色一沉,也知事态严重,“当真?”
云渺点了点头。云凌道:“我知晓了,眼下我带来离宫的人不多,兵马都在京都家中,我先带几人回去,若太子当真是去谢家,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自会帮谢止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