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渺搁下碗筷,拿出帕子擦拭唇角,淡道:“不了,我还要义诊。”
白芨想说,寻她诊脉的人那般少,她去不去都不打紧,可还未开口,谢云渺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便抬眼看向她道:“我这两日需要做些药膏,那女子可能晚些时候还要来青山观寻我。”
这是她答应好的事,不能随意更改。
提起那女子,采苓和白芨互看一眼,他们知道病患之事,没有得到患者允许,不得外传,哪怕现在再是好奇,两人也不敢开口问,便是问了,也知道谢云渺肯定不说。
用过晚膳,谢云渺写下药方差人去抓。
等药取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下,谢云渺将药浸泡起来,翌日天亮,她打开药锅,看药材泡得差不多了,便又放在炉上开始熬制。
昨日她与净玄分开的时候,已经同她说过,今日要在府中制药膏,停诊一日,待后日再去。
净玄心疼她,看她每日这样奔走,便劝她多歇两日再来,没想到她当真只空了一日,便又来了青山观。
晌午还是两人一起交流医术,到快至午膳时,她如往常一样来寻长公主,两人一道用渺斋。
这段时间,每次用完膳,长公主还会留她喝茶,今日喝茶,长公主却少见的挥退了房中之人,只留谢云渺与她独处。
谢云渺正好将昨日新制的药膏拿给了长公主。
得知这药膏有美颜的功效,长公主望着药膏喜笑颜开,“吃着净玄给我的丹药,在用着你给我的药膏,我岂不是当真要长生不老了。”
谢云渺知她是玩笑,跟着掩唇笑了起来。
长公主呷了口茶,敛住几分笑意,望着谢云渺道:“孩子,与我说说崔家姨母的事吧。”
长公主久居道观中,原是很少过问这些事的,还是昨日万寿公主来探望她时,说是无意,似是有意般与她说起了茂王府之事。
长公主这才知道,谢云渺日日都得工夫往青山观跑,竟是那王府一直被崔宝英攥在手中。
谢云渺垂下眼来,没有说话,她没想到白芨和采苓刚劝过她,又轮到长公主来劝。
“崔家那个脸皮厚,你面皮这样薄,岂不是任由她拿捏?”长公主叹了口气,“谢止渊是什么态度?”
谢云渺低道:“在中馈之事上,他是向着我的。”
“哼。”长公主却是冷笑,“他若真心向你,那崔家的早就回她清河去了。”
说罢,她看向谢云渺,“男人,信不得的,他们向来嘴上一套,背地里做的却是另一套,不瞒你说,我当初为何修道,就是懒得应付这些,可不是说,我不懂这些。”
就是因为她太懂太了解,所以看透了,不愿在牵扯其中。
可谢云渺与万寿公主皆是她的晚辈,有些事她看得再透,却不能直接将她们拉到观中,让她们与她一同修道,而是得耐下心来,或是相劝,或是提点,总之,她喜欢这两个晚辈,自是希望她们能过得舒坦。
“崔家的暂且不提,只要你拉下面子去要,她总得给你,除非谢止渊出来当着众人面说,崔家的才是主母,否则,这中馈就是你的,谁也别想打主意。”长公主说着,又喝一口茶,看她道,“所以你听懂了吗?”
谢云渺怎会听不懂,长公主这意思,分明是在对她说,要她去寻谢止渊。
见她还是不语,长公主摇头叹道:“他不回来,你又成日泡在我这青山观,若是传出去,宫里头那两个可要怨我了。”
谢云渺终是开口:“不会的,若他们埋怨,我定会解释清楚的。”
长公主朝她笑着摆摆手,“我不是怕这个,我是不想看你遭罪,我与你说,男人是要哄的,你对他何必真情实意,是好是坏都是演给外人看的。”
最后这句话,让谢云渺倏地一下抬了眉眼。
长公主以为,这日的一番话是将谢云渺点醒了,却没想到,第二日她又跑到青山观,还是没去白渠寻谢止渊。
“罢了,道法自然,她自有她的道,勉强不得。”长公主也不再相劝。
这几日天明显变得更寒,晌午谢云渺出城的时候,坐在马车里都要抱着手炉,采苓都劝她多歇几日再去,她却依旧坚持,每日都要往青山观来。
许是天寒更容易生病,眼看义诊的队伍越来越长,终于有人耐不下性子,愿意跑到谢云渺这边来问诊。
这其中就有那日喊着头痛的妇人。
这次看到谢云渺,她不好意思地耷拉着眼皮,“那日你与净玄道长说得话相似,我回去后就按照你们说得去做,晚上倒是能睡着了,可白日里醒来,头还是疼啊。”
谢云渺道:“恐怕得施针,你可还愿意?”
妇人点了点头。
谢云渺让采苓合了门窗,又拉上帘子,妇人以为是要扎在头顶,得知要扎在心口处,吓得又想打退堂鼓,可瞧着谢云渺动作娴熟,整个人都有着一股淡定平静的气质,她干脆一咬牙,闭着眼不再理会。
等她再度睁眼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谢云渺已经在她身上插了许多针,这些针看着可怕,却一点也不痛。
妇人松了口气,只片刻功夫,她便觉得头不痛了,且心口也不再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