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浣摸了摸鼻子,嘀嘀咕咕道:“这周围荒无人烟,府内又没有事,我留在这里作甚啊?”
谢止渊明白了,他合上名册,对谢浣道:“的确,那你回去吧。”
谢浣转身要走,刚走到门槛处,又停下脚步,回头道:“对了都尉,下个月我还用过来吗?”
谢止渊搓着扳指,朝他温笑,“不必了。”
谢浣似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一遍,“当真?”
谢止渊点头,“不然呢?”
谢浣嘿嘿一笑,彻底松了口气,临走时还不望客套两句,说回头要去茂王府拜访。
说来两人也是堂兄弟,虽谢止渊为世子,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可如今,两人也算同命相连,都被送回长安做质子,不过细想,谢止渊明明是个世子,却落得和他一个下场,还娶了个伺候过太子的女人。
着实可怜,比他还不如呢。
谢浣这般想着,哼起小曲儿,爬上马车扬长而去。
是夜,整座折冲府陷入一片死寂,只一间小屋里还亮着灯火。
谢止渊正在作画,身旁是他的长随王佑,王佑是他从安南都护府带出来的人,少时就跟在他身边,等他彻底搁笔,王佑才上前传话,“世子,王府那边传了讯,公主自明日之后,每日都要去青山观。”
谢止渊起身去净手上笔墨,动作略微一顿,“每日都去,可是为何?”
王佑道:“说是长公主胃痛,她要教观中道姑施针。”
这是她能做出的事。
谢止渊“嗯”了一声,继续洗手。
王佑又道:“我们如今可用的人不多,要不要将公主身边的人先抽回来?”
王佑本不想多事,实在是因为这次回长安,能跟着出来的人不多,能信得过的人则更少。
见谢止渊不语,王佑忍不住上前催了一声,“世子?”
谢止渊终于洗完了手,他一面转身看着王佑,一面用帕子擦拭手上水珠,冷冷道:“不必,待我过几日回去再说。”
“可是我若离开,便只剩世子一人在此,不如先将王保叫回,至于青山观,有长公主在,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的。”王佑又道。
谢止渊却是彻底冷下脸来,“我说话你听不懂?”
王佑暗叹,不再出声,等笔墨干透,他拿着信,钻进了夜色中。
谢止渊不在的这些日子,谢云渺日日都会去青山观,晨起用过早膳,她坐着马车出府,待快至晚膳,又坐着马车回来。
白芨和采苓都陪着她,她教净玄施针时,也从不避讳,两人也都在旁边看,时不时还会跟着问上几句。
待谢止渊回来这日,谢云渺没再去青山观,她昨日就同长公主和净玄说了,会晚几日再来。
她这段时间,不光是教净玄施针,每日回到府中,也会看那些医书,并做了许多功课,总结各个书中所讲,密密麻麻记了好多册子。
十日未见,谢止渊风尘仆仆而归,先去净房洗澡更衣,随才回到正堂用膳。
崔宝英差人过来送了鸡汤,据说人还病着,没有露面。
谢云渺在与谢止渊用午膳的时候,发觉门外的长随,与谢止渊之间似乎有些古怪,尤其是谢止渊,在看王佑的时候,眼神比印象中冷了一些,她分明记得,人前的谢止渊不管是同谁说话,都是那般温善,今日为何如此?
谢云渺暗中又细细打量王佑,这一打量,似乎发现了端倪。
午膳过后,谢止渊去了书房,通常这种情况,谢云渺是不会前去叨扰的。
可今日,她亲自跑去厨房,熬了一碗猪骨汤,装进食盒寻到书房。
书房外,王佑看到谢云渺,快走两步迎了上去,他朝谢云渺拱手行礼,压低声道:“公主,世子正在里面看书。”
谢云渺也不由低了语调,“我知道,我是来寻你的。”
“寻我?”王佑惊诧地朝书房看去一眼,又看看谢云渺朝他递来的食盒,恍然反应过来,他接过食盒道,“公主莫急,等会儿世子要水喝时,我就将东西送进去。”
谢云渺连忙摇头,“不,这些东西是给你的。”
“啊?”王佑彻底愣住,手中的食盒顿时变得烫手,“这、这……”
“这是猪骨汤,里面还放了疏通筋骨的药材,你喝了有助于恢复伤势。”谢云渺说着,垂眸朝他腿脚看去。
王佑心里咯噔一下,那日他去送信,跑死了一匹马,夜里路黑,他也跟着不慎跌倒,伤了膝盖,可这么多日,谢云渺是头一个觉察出他腿有异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