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好声与掌声纷纷响起,迎着小伙伴们羡艳的目光,他撩了撩衣摆,垂眸问向一旁的小姑娘,“你呢?你长大想做什么?”
“哈哈哈!”一阵笑声将小姑娘的话音打断,一个少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都要直不起腰了,“你是女的,还要当医者,还要写医书?你不如想想怎么挑个好夫婿,日后如何相夫教子!哈哈哈……”
很快,其他小伙伴也跟着笑了起来。
“滚!”一声怒斥,石墩上的少年跳了下来,拿起木剑就朝他们劈去,一时间小伙伴们全部哄散,只剩石墩旁抱着膝盖垂眸望着沙地的小姑娘,默默地坐在那里。
片刻后,少年提着木剑折返而归,他蹲在小姑娘面前,朝她笑着道:“你别听他们胡诌,我相信你,你肯定能成为医者,比你阿翁还要厉害的名医,也会有自己的医书,让你的名字留在史册!”
小姑娘咬唇没有说话,但明显情绪不高。
少年转身,盘膝而坐,就坐在小姑娘身侧,与她几乎挨在一处,半晌后长吐出一口气,“我是嫡长子,又是世子,其实这些人肯定不相信我能成为大将军,但他们不敢说,因为他们不敢惹我罢了。”
小姑娘终于抬眼,望向身旁少年,认真道:“我相信你,你会成为大将军,会比你父亲还要厉害,你的名字也会被记在史书中!”
远处的沉云悄然散开,落日的橙光洒满大地,少年什么也没说,缓缓抬手揽住了小姑娘的肩。
床帐内传来一声低咳,采苓连忙走上前,问道:“公主,可要喝水?”
谢云渺微眯着眼,许久后才从方才的梦中回过神来,她应了一身,缓缓撑起身,撩开床帐,“世子呢?”
采苓端来水杯,回道:“世子天还未亮就出府了,今日他要去白渠上任。”
谢云渺双手捧着水杯,小口轻抿,不知在想什么,等了片刻,才又道:“他……走之前可说了什么?”
采苓摇头道:“世子没有交代什么,只说公主昨晚累到了,让奴婢进屋伺候。”
谢止渊口中的累与采苓理解的累,完全相反,她说完,似是怕谢云渺面皮薄,赶忙垂下眼,道:“公主若还是身子乏,可以再睡一会儿。”
谢云渺的确还有些乏力,但今日她同万寿公主还要去青山观看望长公主,便不敢再耽误时辰,忙起身下榻。
青山观在长安以西,地势颇高,马车上至一半,便要下车步行,行至半个时辰后,才看到屹立在云雾中的青山观。
谢云渺没有想到,长公主会亲自在观外接他们。
长公主封号安康,她一身渺衣,青玉发冠,看到万寿公主时,便笑着迎上前来,目光很快又落在了身后的谢云渺身上。
谢云渺上前冲她行礼,她虚扶她起身,没有说话,只端倪着她,将她好一番打量,才缓缓颔首,带她们进观。
路上,她问谢云渺,“这是你我第二次见面,你可还有印象?”
六年前,谢云渺与阿翁刚入宫的那段日子,长公主也在东宫,她带了许多经书,日日都在为谢濬诵读祈福,后来谢濬脱离险境,她才回了青山观。
那时长公主便不让人唤她公主,而是叫她玄清真人。
如今六年未见,长公主模样没有太多变化,只发间多了几缕银丝。
谢云渺朝她点头,“玄清真人所说,我都记得。”
听到她这样称呼自己,长公主愣了一瞬,随即又是赞许地缓缓点头,“你阿翁离去之后,我曾也为他诵过经文,他此生救人无数,定得无量功德。”
谢云渺停下脚步,恭敬鞠躬,道谢。
谈话间,几人来到一座亭中,四周山清水秀,景色怡人,隐约还能听到诵经的声音。
山上温度较凉,日光却是正好,亭中石桌上,是早就备好的茶果,万寿公主一落座,又差婢女摆了菊花糕,也是今晨刚做的。
谢云渺拿出香囊,作为见面礼交给长公主。
长公主闻出药香,对着香囊爱不释手,又问起她可否懂得炼丹之事。
谢云渺自然是懂,但平日不喜欢研究这些,长公主却兴致勃勃,拉着她聊得起劲。
须臾,长公主忽然可是咳嗽,咳了一阵,竟又不住干呕,最后干脆起身,扶着亭柱便吐了出来,被嬷嬷赶忙扶进屋中,观里有懂医术的道姑,很快闻讯赶来。
“是食物中毒的迹象。”那道姑问,“玄清今日食用过何物?”
老嬷嬷上前一一道出,除了万寿公主带来的菊花糕,皆是观内的食物。
万寿公主也被吓得肃了神色,忙让人取来菊花糕,可谁知细查一番,并无异样。
榻上的长公主腹部难忍,道姑开得药还未煎好,谢云渺实在不忍心,上前道:“可有针灸之物?”
这名道姑略通针灸,却并不熟练,也是这两年才开始学习,她摸不住谢云渺到底会不会,犹疑着不敢给她。
床榻上的长公主,却是咬着牙颤声道:“快些拿给她……让她来施针。”
谢云渺没有想到,长公主会对她如此信任,她自然也没有辜负她,几针下去,长公主当真不再叫喊,只虚弱地靠在床头,面容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