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哪里?”云渺警惕地盯着他。本来这家伙打算一直把她关在房间里,此刻突然要带她出门,那么一定是要带她去做什么不好的事。
“你猜对了。”他仿佛看破她的心思,轻笑了一声,“我们要去干坏事。”
“干什么坏事?”她接着他的话立即问。
坐在窗台上的少年轻轻地眯一下眼,撑着下巴抬头看她一会儿。
“一件很早以前你答应我要干的坏事。”
第68章踏雪行(六)
片刻后,踩着遍地的阳光,女孩穿着一袭金线织锦的大袖襦裙,挽着一个华贵的高梳云髻,一只手牵起一角绣金的裙裾,不情不愿地被身边的少年牵着进了马车。
他们这是要去拜访殷川云府。
自从那一日大婚以后,云渺时常和谢止渊一起去拜访殷川云府,有时候是去参加府里的晚宴,有时候只是过去吃个午膳。
每次去拜访云府的时候,这个少年都会认认真真地把她打扮漂亮,给她用最精致的首饰和最华贵的衣裳,隆重得像是在大婚前夕打扮自己心爱的新娘子。
他总是知道怎样可以把她打扮得最好看,每一回每一件衣裳首饰都不重样。
而且这家伙特别喜欢花钱如流水,给她准备的东西总是贵重得令人心颤。
为她定制的衣裳是朱雀大街上第一等的衣坊足足花了三个月缝制而成的,层层叠叠的裙摆以织金的十二幅蜀锦裁剪,勾出的每一道金线都织进了真正的黄金。
搭配的首饰也都是特意为她精心挑选的,有珍珠、玛瑙、玳瑁、翡翠、绿松石、缠丝工艺的金银,怎样奢华就怎样来,有时候甚至用的是御赐的贡品。
有一回他选了足足十二种不同质地的玉石,为她打造了一连串华贵的玉石镯子,叠戴在她纤细莹白的手腕上,只要稍微一抬手,织金锦缎的大袖滑落下来,底下色泽华美的玉石叮当相击,清亮如水。
谢云渺接过牛乳果子,抬袖半遮面,将果子放入口中,浓郁的牛乳顿时在舌尖化开,还有泛着淡淡的桂花香,令人心情瞬间就愉悦不少。
她余光扫见谢濬手边书册的名字,眸子忽地一亮,“阿兄在看《医食论》?”
谢濬的笑容上似是带着几分落寞,“你不在身侧,他们我又信不过,索性自己跟着学一些。”
“既是如此,殿下常唤公主入宫便是。”石廊上传来谢止渊朗润的声音,他笑着走进水榭,向谢濬恭敬行礼,“殿下吉祥。”
谢止渊前些日子回京上交鱼符时,谢濬没有露面,前日里他们大婚,谢濬依旧没有出现,直到此刻,他们才第一次见到对方,许久前在帮谢云渺择婿的时候,谢濬就见过谢止渊的画像,如今看到真人比之画像还要俊美,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谢濬眸光隐隐暗下几分,他朝他点头,抬手赐座。
谢止渊神情倒是一直没变,他没有去坐右侧的蒲团,而是直接走到谢云渺身侧,席地而坐,不顾谢云渺惊讶的目光,抬手压住了她交叠在身前的那双小手。
“手怎么这样冰?”他说着,另一只手也焐在上面。
谢云渺还是没有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碰触,她下意识瑟缩,却被掌中不动声色按下的力道停住了动作。
谢云渺垂了眉眼,声音很低地道:“没事。”
“嗯?”谢止渊像是没有听清,又朝她面前探了探身。
他的气息就在耳旁,谢云渺头垂更低,想要避开,可当着谢濬的面,又怕让他看出二人并不亲近,只好朝谢止渊摇头轻道:“无事的。”
两人的这番举动,落入旁人眼中,俨然是一副情意甚浓的新婚燕尔模样,坊间那些传闻,似乎对他们并未有一丝影响。
谢濬是该为她高兴才对,可当这一幕出现时,他的眸光却好似凝结一般,愣住许久,才猛然移开。
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谢濬望向湖面,唇角强扯出一个弧度,“真好,孤看见你们如此和睦,便放心了。”
说着,他端起茶盏,“这世道上总有人喜欢胡言乱语,因求而不得,才动了诋毁的念头。”
很明显,郑盘今日在院中的那番举动,传入了谢濬耳中。
谢止渊抬眼朝他看去,心中冷嗤,既然知道传言者是谁,还任由他去散播,当真不知这位东宫太子,是能耐不够,还是有旁的意图。
谢止渊收回目光,带着几分温宠地拍了拍谢云渺手背,“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君子与小人,某分辨得出。”
“那便最好。”谢濬轻晃着茶盏,声音如湖面吹起的秋风,轻柔中透着凉意。
之后,谢止渊关切地询问了谢濬身体的状况。
两人从前虽然没有见过面,却也是堂兄弟关系,如今谢云渺身为张贵妃义女,便是谢濬的义妹,谢止渊便与他关系更加亲近。
谢濬却没有将实情说出,而是道身体并无大碍,只腿脚依旧不能行走。
知道太子腿脚恢复痛觉这件事的人,除了谢云渺,还有圣上与张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