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母妃说过”
身边的少年歪着头,嗓音一本正经,像在背什么话本里的台词一样,偏偏眼神还很认真的模样,“女人就是这样的。她可以极烈地爱你,同时残忍地杀你。”
云渺愣了一下,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谢止渊,你不要听你母妃乱说话。”
他这次居然没躲开她的手,过分乖顺地让她摸了摸头发,忽地听见她继续追问:“谢止渊,你把我中的毒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后”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她以指尖压了一下他的锁骨下方,“这里生长出一朵花”
因为低着头,她没看见少年的眼睫因为这个动作而轻颤一下,只是接着说:“那么你也对我动心了。”
她仰起脸,望向他,问:“那你对我动的是哪种心呢?”
午后的风沙沙地吹过林梢,太阳在头顶上投下晃动的光,女孩的眼瞳清澈明亮,倒映着少年的影子。他忽而偏过头,并不想看见,挽着缰绳带她策马踩过铺着落花的石子路。
“不知道。”他懒洋洋地回答,“大约是杀心吧。”
第36章秋日狩(八)
云渺一瞬间就被谢止渊气到了。
她气得抬起手,想给他一拳,又想起他还受着伤,于是一只手虚握着,轻轻地在他的心口碰了下,然后冷着脸转过身去,下定决心不再搭理他。
背后的少年也不说话,单手挽着缰绳,策着马。马蹄踢踢踏踏,碾花入泥,踩过遍地的阳光,发出嗒嗒的轻响,像细密编织的鼓点,或者淅沥落下的小雨。
许久,他才低垂下眸,注视着刚才被她触碰的位置。
女孩的手触碰到心口,那个地方微微地烧灼起来,如同烙下一个炽热的印记-
“什么!?”一听到公主二字,赵净君也连忙转过头去看。
她们公主已经丢了快一月了,她那个娇纵得可爱,受不了一点委屈的公主竟然被赵姬丢了!
纵使赵姬是赵净君的亲姑母,赵净君也不耻其争权夺势,暗下杀手的种种恶行,更是一心向着云渺。
可云渺不信,赵姬才是赵净君的嫡亲姑母,血浓于水,怎会平白偏帮她一个外人?
确实,身为赵姬的侄女,赵净君总能更快打探到赵姬身边的消息,在云渺丢后第二日就得知此事,她立即动身,赶来东淮。
她又买通了赵姬的侍女,打探到云渺大概被丢在漕县这片。
但很可惜,折袖只是一瞬的动作,待赵净君望过去时,云渺已经转过了身。
赵净君见背影也很熟悉,毕竟那是她的公主,就与凌徵立于原地,仔细看下去。
与旁人相比,云渺未戴翡翠,未珥明珠,但体貌轻洁,立于洛水边。风至衿带起,于谢止渊侧,飘摇不可止。
她渐近谢止渊旁边,舞姿已停,在众人的歌声中,俯身牵住了谢止渊的手,将兰花及兰草放入他手中,随后,盈盈而笑。
像最平常的女娘,邀心悦的郎君那般,云渺言字轻柔,“郎君,可否共赴欢愉?”
女娘兰情蕙盼,明眸善睐,言论却大胆,令人……心旌摇荡。
一瞬就晃了人眼。
许多人围着,见此纷纷笑着起哄,民风和乐,小娘子都如此主动邀约,郎君怎能羞羞答答的。
很快就有好事、胆大的郎君嚷了一声,“快些回答我们女娘,此处还有许多心悦女娘的人等着呢。”
谢止渊抬眸,睨了说话的人一眼,对方被其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但今日万民同欢,不分贵贱,所以很快就有更多这样的声音涌出来。
他亦看清了,果真如方才那男子所言,云渺此举吸引了不少目光,有惊艳、亦有不怀好意的眼神。
谢止渊又看云渺,她笑得甜甜,站在他一步远处,稍稍仰着头,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瞧,等着他回答,眸中细碎透露着丝丝戏谑。
天真得有些傻了,不知人心险恶。
他走上前,将云渺拉到身后,遮住了那些觊觎的视线,众人纷纷欢呼,此处变得热闹极了,又有新的小娘子起舞邀心上的郎君一同。
两人渐渐被挡住,洛水对面也望不见云渺身影了。
赵净君压根就没见到女子面容。
洛水本来隔得就远,水旁的灯笼还扰人视线,她只模糊地见到跳舞女子心上郎君的样貌,长得倒合她们公主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