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说,“这时候才觉得你是鲜活的。”
以前的他对她很好,总是哄着她,总是对她笑,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不会生气,好得简直就像个没脾气的傀儡娃娃。
像是没有灵魂的牵线人偶,笨拙地模仿着人类的喜怒哀乐。
可是这样会不高兴、会发脾气的少年,才是个活生生的、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
女人温柔地笑,“头发上落了花呢”
然而云渺已经从那个动作里读出了某种微妙的杀机。
她猛地向后退试图躲开女人伸过来的手,几瓣金黄的落花随着风如刀般擦过她的颊边。
下一刻,一枚锋利的箭簇骤然破空而来!
女人倏地一惊,收回手指,冷冷抬头。
箭簇穿透一瓣落花划过女人的鬓边,将那一片金黄的花钉死在她背后的树干上。
云渺在这一刻回过头。
对面的树下站着一个挽弓的少年,绯衣玉带,深红的大袖如同纷飞的纸鸢,在风中作响。
他淡淡地开口:“母妃要杀母妃的人,儿臣自不关心。”
“不过要动儿臣的人”
“我也是他的学生。”靠在墙边的少年轻轻笑一声,似乎觉得有趣,“你不想为他做事,而是有自己的想法?”
“是,殿下。”司蘅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撒谎。
“很巧,我也不想为他做事。”谢止渊扫了他一眼,“那么你为我做事吧。”
司蘅微微愣了一下。
“我要你背叛皇长兄,做得到么?”
“做得到,殿下。”司蘅再次叩首。
“我要你把岐王名下全部的产业、人脉、还有眼线都转移给我,做得到么?”
“做得到,殿下。”女孩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咬着一条白色的止血带,开始为伤员敷药和包扎。
“要麒麟竭、没药、腻粉各一钱。”她一边低着头包扎一边飞快地下令,“干姜烧灰,铅丹炒黑,麝香研少许。”
围了一圈的军士们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些都是止血和治伤的药物,其中一个人慌忙问:“大夫,没有麒麟竭怎么办?”
“那就用白面一两、盐豉三百粒。”女孩说。
几个人匆匆跑去准备药材,营帐里的女孩继续为这里的伤员们一个个检查伤口。她身边的少年低垂着眸,看见她纤长的眼睫轻轻颤着,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低声问:“害怕么?”
“有一点。”云渺小声说。
谢止渊歪着头看她一会儿,忽而从她手里接过药,低着头帮她把没处理好的止血带扎好。
“原来你也会做这种事啊。”云渺眨眨眼睛看他。连自己的伤口都懒得包扎的少年,居然有一天会帮着她救人。
“不会。”他头也不抬地回答。
云渺低着头忍住笑,弯了一下嘴角。
这时,旁边突然有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喊:“阿姊,你是小神仙吗?”
云渺转过头,看见旁边的草铺上坐了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穿着脏兮兮的破烂麻衣,一张沾着灰的小脸好奇地望着她。
“这么小的孩子也打仗吗?”她愣了一下。
孩子摇摇头:“我是村子里的人。我阿爹在这里帮忙做伙夫。”
接着又重复问:“阿姊,你是小神仙吗?”
“我是大夫。”云渺摸了摸孩子的头。
“这个哥哥呢?”孩子又问。
对面的少年停顿一下动作,微微歪着头,乖巧地笑起来,像个恶劣又放肆的小恶魔:“我是山间的鬼怪,专门来吃小孩的。”
孩子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少年就被云渺瞪了一眼:“不许吓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