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仿佛无奈地叹气,弯下身来,挽住云渺的手,“过来,陪母妃走一走吧?”
“姜小将军不介意吧?”
女人转眸微笑,“我方才在席间见着了贵妃娘娘,她托我来递个话,说是请姜小将军过去一趟。”
贵妃出身白陵姜氏,是姜原的小姑。听见淑妃这样说,姜原立即又行了个礼,翻身上马离开了。
于是此地就只剩下云渺一个人。
淑妃微笑着拉过她的手,遣退了旁人,领着她往一方僻静的树林里走。
哗哗的林叶响声里,女人的声音轻柔而低缓,絮絮地讲着些家长里短的话,最后停在了一棵飘着香的木樨树边。
四面寂静无人,只有簌簌的花在落。
金灿灿的花落了满头,像是下了一场赤金的雨。
纷纷的花雨里,淑妃抬手理了下发髻,似是随意地一拨,接着微微一笑,仿佛是要捻去云渺发间的落花,轻轻地伸手去碰她的颊边。
那个动作轻柔得好似爱抚,云渺却下意识地偏过头想躲开。
“躲什么?”“放手。”
下一刻,少年的声音忽而变得冷冽,“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但是你经常碰我!”云渺立即反驳。
“我可以碰你。”他歪过头看她,“但是你不可以碰我。”
云渺被他这句话气噎住了。
不过原来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吗?
云渺突然回想起自己在不知道他的反派身份之前摸了他那么多次。不仅摸过脸颊、额头、头发、身体的伤口,甚至有好几次还抓过他的手腕摸他的脉搏
简直是在摸老虎胡须。
此刻回想起来,他为了利用她忍受她摸那么久,想必也是忍得很难受。
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松开手,云渺瞥见不远处靠岸的小船动了一下皇太子很快就要抱着太子妃出来了,两个人大约都是衣裳微微凌乱的样子。
“小孩子不可以看这个!”云渺不管不顾地继续去捂谢止渊。
身后的女孩踮起脚去捂他的眼睛,船上的少年似是忍耐了一下,单手扣住她的手腕转过身,另一只手虚握成拳在她的额头前抬起。
云渺下意识地捂了下脑袋。
结果面前的少年只是俯下身,以指节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流水般的晚风里,飞扬的发丝掠过她的颊边,携着点洁净而甘冽的草木香气。少年的指节如玉,在她的额间轻轻一碰,微凉的,蜻蜓点水一样。
“我不是小孩子。”他不高兴地说,“你才是。”
云渺歪着脑袋,愣了一下。
她第一次见到这家伙生气的样子。他生气的时候居然也不令人讨厌,看起来就像个小孩虽然他就是因为被她说成是小孩子才生气的。
神使鬼差的,她突然开口,歪着头,看向他,“我好像更喜欢你这个样子。”
他微怔一下。话音落下的瞬间,天旋地转,谢止渊抱着她飞快地在运转的石球之间折返和起落,上上下下的动作剧烈得简直像在坐过山车。云渺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因为否则的话她大概会被直接咚咚咚转得扭到脖子。
终于,“嗒”一声,抱着她的少年停落在地面上,双手环过她的腰身把她轻轻放在面前,慢慢地仰起头,注视着头顶上方对应的星图。
“这里对应着天心的一点,所有星星的光都消失在这里,因此也是最安全的位置。”
他解释说,“这个位置是阵眼。墓室里的杀阵会随着阵眼里对手的强弱而变化,所以如果是你站在这里的话,突破这个阵法的难度会降低许多。”
云渺低哼一声,觉得他这话是在瞧不起自己。
“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面前的少年好像读懂了她的意思,轻轻笑出声,“抱歉。我的说法不对。”
这家伙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体贴,简直像个乖顺的邻家竹马,云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睁大眼睛看他一会儿,紧接着回想起之前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为了利用她也会伪装成又乖巧又听话的模样。
于是云渺看他的目光就变成了在打量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你站在阵眼,按照我的指示去破坏那些石壁上的机关。”
谢止渊无视她的目光,继续说,“等到所有的机关都被破坏了,就会有一条通往出口的通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