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沈青浩梦中,却?总是看不?分明?那双眼,影影绰绰的,携着?一身孤寂孤傲,现在终于拨云见日。
梅筠枫端详得十分专注,并不?慵懒,双眼睁开的大小正正好好地足够瞳仁立足,于是双眼皮便波动出一个最完美的弧线。
他认真的时候,如同神明?落地执起凡人之手,就仿佛这天?地之间他在意的唯有眼前?人一样。
最会蛊惑媚人的一双桃花眼收敛了?勾引,沈青浩却?反而觉得他倘若现在登高一呼,才是最能令人前?赴后继地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梅筠枫不?慌不?忙地接上?了?后半句话:“沈老师想要谁来生?还是……你亲自来生?”
这是梅筠枫头?一次这么直白,几乎明?示了?他的默许与?接受。
只不?过还是没有一句最直白最简洁的宣言,也是承诺,仅仅三个字,却?如同天?堑。
倘若是一个“知情?知趣”的人,这会儿就该感激涕零地叩谢天?恩,伺候这位英明?神武的暴君陛下。
而后双方就能心照不?宣地共度良宵,他也就能成为这世上唯一一个得到阎王的人。
然而沈青浩的眸中,燎原之火却?骤然借了?风势,恍若变成了?神话中的天?火,要将世上?的一切焚灭。
或许有人为外表所惑,觉得他是个白月光似的冷淡假人,毫无喜怒哀乐,可能够和阎王搅到一起的人,那怎么可能呢?
他忍无可忍,终于将梅筠枫一直半遮半掩扯着?的帘子彻底拽了?下来:“梅筠枫,你说清楚,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夜春风,你招了?我……”
他没能说完,因为梅筠枫的一根手指已经挡在了?他的唇边,带着?点温凉,没有半点强制性?,却?轻易地让被点燃的沈青浩安静了?下来。
梅筠枫扫了?一眼时钟,已经是凌晨了?,所以已经到除夕了?:“大过年的,这么暴躁做什么,冰山美人的人设不?要了??”
从来没立过这狗屁人设的沈青浩:“……”
“安静点,谁说要同你一夜春风了??”梅筠枫看着?面色介于暴躁与?茫然之间的沈青浩,忽而忍俊不?禁起来:“明?明?是想同你多夜春风。”
沈青浩:“……”这不?就只是从包日业务转变为不?定期业务了?吗?
大概是看出他的愤慨,梅筠枫挑了?挑眉:“不?想要啊,不?想要那就算了?,左右我也并不?介意春风往何?处吹。”
沈青浩被他打?岔打?得心力交瘁,只凭着?一点执念锲而不?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如果继续听不?懂的话……”
爱情?作品中,通常这种话后面都要跟上?什么“威胁”的句子,譬如说“我就再也不?肯爱你了?”,再譬如说“我就会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可话到这里,沈青浩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筹码,“威胁”之所以能够成为“威胁”是因为对方是在意,哪怕只是习惯这件事的。
然而梅筠枫这位阎王魔头?,对待他人如同秋风扫落叶,对待自己也更是铁石心肠。哪怕他自己的心挫骨扬灰随风散去,他也能面不?改色地从容不?迫,走向终局。
如果他说了?上?面两句话,这位阎王可能只会轻轻地激起一点涟漪,随后云淡风轻地“哦”一声,然后目送他消失在黑夜中,说不?准还会觉得卸下了?一个麻烦的担子。
而扪心自问,他自己能够说出上?面那两句话吗?哪怕只是气话。
不?肯承认,然而沈青浩已经听到了?自己一败涂地的哀声。
伤敌毫厘,自损一千。
沈青浩有些嘲讽地轻笑了?一声,似乎连空气都弥漫着?化不?开的苦意:“如果你听不?懂,没关系,我会彻底封锁你的特能。我知道阎王通天?彻地,那你尽管冲开,我没有能量核心整整七年,再碎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阎王心怀天?下,区区小人物当然不?值一提,以区区能量核心为阎王春秋大业献上?头?菜,岂不?荣幸之至?
“对了?,”沈青浩漠然地加了?一句,“我会将完美契合单向关闭,绝对不?会影响到大人。”
梅筠枫有点尴尬地将那点忍俊不?禁收了?起来,实在没料到自己只是兴致一起,调笑两句,能把沈青浩委屈成这样,都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他这不?是还没说什么吗?这下玩脱了?。
梅筠枫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香薰,在心中把程庭萧臭骂了?一顿。
这不?靠谱的坑货,他只是说要点能敞开心扉便于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的香,也不?知道这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弄出现在这个场面。
阎王向来不?反思自己,当然也不?可能承认明?明?是他自己渣,吊着?人家从来不?给一个准话,只好无能迁怒。
沈青浩这脆弱的模样活似美人梨花带雨,梅筠枫无奈,叹了?口气:“但?凡我能允诺你一生,你以为你还能逍遥到现在?
早在我回来的时候,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人,别想逃出我的五指山了?。”
沈青浩终于一个激灵,那故作的漠然轻易地便碎裂开来。
他一把握住梅筠枫的肩头?,指甲几乎都要陷进他的骨头?中:“阎王果然演技超群,连我都没看出来。”
陷入醉梦花梦境的时候,梅筠枫心中横亘最深的,一个是他父母的惨剧,一个是在研究所基地时的尸山血海,最终导向的都是维持这摇摇欲坠的平衡。
儿女私情?当然不?足挂齿,以至于沈青浩从来都没有妄想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