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先吃点儿吧,我还有这么多呢。”她先是看了一眼我空无一物的盘子和无比狼藉的双手,然后垂眼看了下自己堆满虾仁的餐盘,说道。
“一次性给你弄完,我就能洗了手放心吃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用一只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我和大螃蟹最张牙舞爪的一部分躯体搏斗起来。
林婉只需要用筷子加起我帮她处理好的各种东西就成,因此身上很是干净爽利。
她慵懒放松地把脑袋搁在手上,脸蛋秀气的曲线、无暇的色泽与同样完美的玉臂秀手一起,被垂下的乌黑长发衬在后面,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林毅再次抽完烟回来了,他幽幽地看着我和林婉,但没再说什么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品尝了几样新菜式,然后再次不紧不慢地溜了出去;今天他的烟瘾可真大。
我总算是给林婉处理完了。她盘子里的东西绝对够她吃撑,我便去洗了个手,准备开动(真是饿死我了)。
但是,当我刚刚坐回座位上时,林毅就再一次回来。
他满面春风,身后跟了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可能我要没工夫吃东西了。
“锦,给你介绍一下。”他热情地说道,向后退了半步,把身旁的男人凸显出来。
“这位便是我和你提过的、东流集团的聂副总。聂总,这是贱内,云锦。”
“哎呀!”我们母亲惊叹道:“聂总这么年轻的吗?聂总,您这是三十几啊?”
“云嫂您可别埋汰我了,我都四十五了。”
“那可真是看不出来。四十五就当了东流的副总,聂总您可不简单啊。”
“那是自然,聂总人家当真是年轻有为。”
“嗨,林兄可别这么说。林兄云嫂的大名,我们也是如雷贯耳的。我们梅总经常抱怨说,东流就缺您两位这样的得力干将呢。”
“聂总说笑了。这话要是别人说,咱便厚脸皮认了;聂总您这么说,可不是臊我俩吗?”
“哎呦,您可别谦虚。林兄,今个儿大年三十,咱们只论年齿,不提什么狗屁职务。”
“聂总果然爽利。”我们母亲赞道,“不过聂总,我跟你讲,我家老林就是这么个性子。平时看着不好处,一旦真服气了你,那就是真的心服口服。他一向对你佩服得紧,要让他管你叫声老弟,他自己怕都要不好意思咯!”
“林兄这是真性情。”那个一看不像三十几岁的聂总笑了笑,如果不是林毅凶狠的目光看向我这边,我一定先把那颗狮子头咽下去(这地方的狮子头真是神中神,待会儿得好好研究下它浇的汁儿):“那咱各论各的,云嫂,您可千万别像他那么见外,几句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喽。”
“咱不管他。话说聂总也是正好在这儿订了年夜饭?”
“是啊,其实也就是孩子想在外面吃,我和内人都不是会做饭的。要是光我俩,就在家里对付一顿得了,江心楼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实在太贵。”
“嗨,这也没办法。我们也是,要不是今年孩子高考,想着带他们吃顿好的,也就将就一下得了。”
“呦,您家孩子倒该高考了呀?”那人不识趣地看了过来,我正中规中矩地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酱牛肉,在林毅的逼视下用极其端正的姿势送入口中。
林婉则埋头吃着我给她剥的虾仁;不过她也不需要像我一样调整什么仪容仪表。
她简直就是实体化的“美”这个概念本身。
“唉,正发愁呢。”林毅很是沧桑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望子成龙的期冀和对孩子辛劳的担忧混杂在一起,融合成慈父浓浓的关切。
“聂总您家孩子多大了?”
“刚高一,也不省心。”果然,孩子对于父母来说,就像是八卦对于学生一样,是绝对占据优势的话题。
“您家孩子在哪儿上呢,我记得好像是三中?”
“勉强进了三中。”林毅一副马马虎虎吧的表情。
“唉,那可厉害得很呢。”那人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