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确实不是吧。
尽管当我哭喊到声嘶力竭、挂断电话回到病房后,打了退烧针的林婉依旧非常难受。
她哭泣着,用机械的短语重复着她的感受:“胳膊疼”、“腿疼”,“脖子疼”,还有“屁股疼”;“好热。”——我帮她掀开一点被子——“好冷。”——我再盖上。
最终,我和她都筋疲力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睡去,只记得我和她紧紧相拥,退烧针让她浑身出汗,浸透了我的衣服。
当我们再次醒来后,我每天上下午都能规律地接到一个电话,时间精准得像是有康德在提醒。
电话那一端也总是样板式的几句话——“怎么样了?”、“医生说什么?”、“哪天出院?”和“钱够不够?”。
直到林婉出院后第二天上午,最后一通这种电话打来,确认她确实没事后,我俩和他俩的联系又恢复到了往常的频率。
这还是近十年前的事情。
而现在,他们只会更忙、距离更远,有更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半月一次的考试成绩下降,和小儿发高烧比起来能算什么?
在疲惫的我和虚弱的林婉无依无靠地拥着彼此的时候,我就该想明白一切的。
我还真没能想明白。
当我和林婉打开家门时,一个面色不豫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厨房里还传来了爆炒着什么的响动。
“回来了?”林毅——或者说我的父亲——关掉了电视,主持人正在讲着什么影响数百万人的国际大事,却被一支小小的遥控器掐断了声音。
“嗯。”我比他还言简意赅。
林婉担心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浓郁的疑虑之色;这下我们可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来聊聊。”
“聊吧。”
我把书包扔回房间,坐在了沙发上。林婉在客厅边缘走走停停、徘徊不止,最后倚着她卧室的门框,看向我们。
“最近不太有心思学习?”
“差不多。”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很僵,但却难以抑制自己冷淡的、不以为然的口吻。
“她是叫苏妍,对吧?”林毅翘了个二郎腿,悠闲地向后靠了靠。“还挺有名的。”
“也许吧。”
“真的在初中就拿过十块高中奥赛金牌?”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问道:“高一还拿了个大学生数学竞赛的金奖?还是次次年级第一?”
“嗯。”
“那倒不错。”他点点头,很是满意。“这种恋爱原则上可以谈。”
我呵呵地干笑着,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有没有让他听清。
世界上可能确实存在那种能够看着成绩单和学位证发情的物种,但我自认为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同时我也知道,林毅并不关心苏妍其他的任何事,他只是问了一些可以明明白白作为卖点的东西而已。
“谈恋爱我不反对,也不想多管。你们兄妹从小就很自立,这是好的。”他悠悠地继续道,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盒。
我这才注意到,早就被我收到不知哪里去的烟灰缸已经摆上了茶几。
“但是——”
“别在家里抽烟。”
“——我不太喜欢你的语气。”林毅依旧点着了一支烟,眯起眼睛道。
“是吗?你女儿也不太喜欢你的烟气。”我反唇相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