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即使我是苏家千金小姐,却无一个丫鬟或者下人能倾听我身边的召唤,唯有自己承受着疼痛。
是我对“大脚女人”到“小脚女人”的转变太晚,还是社会对小脚女子的封建思想太深?我无法得知答案,只是我作为古代女子,无能为力。
恍惚中,我也被迫成了被封建思想迫害的一员。
我从绣楼走到那书房,常人可能只需要花费几分钟,然而对于我来说,这短短的几步路程却如同历程一般,消耗了我整整半刻钟的时间。
经过漫长的奔波,我终于达成目标,来到了书房门前。
而我尚未踏入书房,耳侧便响起激烈争论的声音。
“这错一点也不小,先生。你说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并不是单纯的告诫女性守身如玉,而应当同样适用于男性,忠于伴侣。”
我听着那朝气蓬勃的声音,在我听来非常熟悉,毫无疑问就是那位“一面之缘”的朱小姐,我的新同窗。
“并且!先生,你明明自己说过。自古矣女子依赖男子生存,失去男子便无法生存。女子出嫁后以夫为皈依,丈夫生离世别后则以子为依凭。倘若丧夫,孩子尚在襁褓,按照你之前所说的,这位女子再嫁,找寻新的依凭,这应该并无可指责的地方吧?”
“莫非还要被迫看着儿女和自己饿死?”
我听着屋内朱小姐这样出其不意的言论,心里不禁笑道:“真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尽管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却能有如此独到的见解,我只觉她的见解十分和我这个现代人的口味。”
“你……你这不可救药的女子,你这是要造反么?你再看看你这口……口气还能再大点吗?”
我听见书房内教书先生的声音,直言不讳,并随着他训话的频率,手中的诫书砰砰上击打在书桌上。
站在门外的我凝神听着争论,闻声缓缓提步,轻敲了敲门。
随即,屋内的争吵声即刻消散,在安寂之中,只听到“吱”的一声,门缓缓打开。
打开门的,是一位身着长衫,颐养天年的先生。他手里持着一本旧书,胡须花白,神态稳重。
我站在门外,并未草率地步进去,而是垂下身,将双手合在身前微微鞠躬,向眼前的先生行了一个敬礼。
教书先生没有说话,而是如同审视一般,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自从我被关在绣楼,作为大户人家的女儿,在绣楼我忍受着精神上的痛苦,此外,我还被陈嬷嬷教导做女子要“温婉,恭敬,俭朴,让人”,这句话刻骨铭心,使我愈加敏感起来。
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违反大家闺秀的规矩。见到白发先生,我内心纳闷道,“我这样还算合规吧……”
我心里渴求着避免任何尴尬,因为我清楚,一旦违反规矩,我就要受古老的嬷嬷的“严格训练”。
我暗暗发誓,为了我能少受一点精神和肉体上的苦,我必须做一个符合“规范”的“大家闺秀。”
本着这样的信念,我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抬起头向先生看去。
教书先生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仿佛看出了我内心的小心思,他悠然地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脸上还带着几分赞赏。
他定定的看着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很好,你比她强,苏小姐,请。”
不用多说,我知道这个比她强的她是谁。
那天看得不太清楚,今天终于看清楚了这个来“借读”的朱家小姐。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装,瓜子脸,眼睛生得极美,顾盼生辉,神采飞扬,虽年纪尚小,充其量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身材稚嫩,长大想必是个小美人我艰难的迈着小步,向桌边走去。
自打我一进门,那位朱小姐漂亮的大眼睛就牢牢盯着我。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同伴了”,朱小姐扬起笑脸,向我挥了挥手,招呼我赶紧坐到她的身边去。
“快来快来,坐这边”。
我还是踱步慢慢走着。
终于坐到书桌另一边剩下的那个椅子上。
还没等朱小姐开口搭话,教书先生就开口夸赞:“这苏小姐果然是苏家干金,礼貌有加,毕恭毕敬”。
随后又意有所指、意味深长地撇了一眼我旁边的朱小姐。
听到先生如此言辞,我的心中泛起一丝骚动。原本以为的风平浪静的课堂,却因为朱小姐和先生之间的一番对话变得火药味十足。
先生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扣了扣桌子,“那些圣人之道,是你要知道的吗?你是读书人吗?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们在这里上课也只是读读《女德》、《女训》”。
先生淡淡道:“以后做个贤良淑德的好贤妻良母,就是你们现在要做的”。
我低头瞥了眼身旁的朱小姐,朱小姐看起来并不为所动。她的眼睛似乎带有一种独特的锐气,像是决定要和先生斗到底。
她优雅地捋了捋自己的衣袖,面对先生的嘲讽,她的回应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