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拖着一条瘸腿,摸索着河边的树枝,从河中的礁石堆中拎回了木桶。
桶里自然就是他了。
李老伯每每跟他提起此事,都会跟着说。
不出三日,他就从来来往往的行人口中听说,河流上游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洪水,死伤惨重。
能想出这个法子把刚刚出生的骨肉,放到木桶里听任其生死,小乞丐的亲生父母在那场洪水里,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而李老伯毕竟是一个老汉,还是个瘸了一条腿的老叫花子,虽然救了他的命,但是没有能力继续照顾他长大。
他便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看哪家好心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可是当今这个世道,自己家孩子都难养活,谁愿意家里多添张嘴呢?
最终,李老伯敲了半个城的门,终于敲到了王大娘这里。
王大娘自幼失明,最后也没能嫁出去,膝下自然无儿无女,听说了这个孩子的悲惨遭遇,终于决定收下这个孩子,这才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去处。
王大娘虽然双目失明,但是也能摸索着干点手艺活,平日里能攒下几个钱。
李老伯把他送到王大娘这里以后,也没有不管不顾,平时讨到多的干粮钱财,也时常拖着瘸腿给王大娘这里送来。
至于说刚刚开始,李老伯一瘸一拐的在城里问有没有刚刚生孩子的好心人能给他当几天奶娘,谁家还有不要的能产奶老母羊能不能先别宰,也是受了很多好心人家的帮忙,他才能长这么大。
因为那时年纪尚小,具体受过这震川城里哪些人家的恩惠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最感谢的还是李老伯跟王大娘两位老人。
小乞丐却从来不觉得自己命不好,当然,他知道他的命跟那种王侯富贾人家孩子的命比不了。
但是他这个本该一出世就死掉的人,能吃百家饭长到这么大,已经是命很好了。
但是今天沫以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却始终想不明白。
他只是隐约的能感觉到,今天这位仙子对他的“好”与养他长大的这些百姓的“好”是不一样的,这位仙子按理来说没有道理对他这般“好”。
他也曾听说过这些修真者的故事,在凡人眼中,这些修真者跟真正的神灵仙家没有什么分别,自然是说书先生们创作故事的灵感来源,与田间农户茶余饭后津津热道的话题。
在他们口中,这些修真者杀死一个凡人与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个个都是视凡人如蝼蚁,视苍生为草芥的狠角色。
而他今天却把这么一个仙子给他的干粮一巴掌打飞!
他那时的想法也很简单,或者说他年纪如今也不大,他的整个世界观都很简单。
他一个臭要饭的,反正活该被人看不起,太要自尊根本吃不上饭。
但是他此生唯一的一条规则,就像龙的唯一一片逆鳞一样碰都碰不得,那就是当着他的面侮辱李老伯跟王大娘绝对不行!
李老伯跟王大娘也五次三番的劝过他,他俩一个瘸腿老叫花子,一个没儿没女的瞎眼婆,被人家看不起是正常的!
他俩自己都早就不在乎别人这么说他们了,为了他俩这么出头根本没必要,万一把自己弄出点伤来比别人骂他俩一万句都难受。
小乞丐平日里也十分听李老伯王大娘的话,但是唯独这件事,他始终不愿意去照着他俩的话去做。
所以今天面对沫以茹这位别人口中“视凡人如蝼蚁”的仙子的时候,他也没想太多,心里也不曾有过害怕。
但是这仙子今天对他的举动,包括他打掉仙子给他的干粮之后,仙子后续的举动,他都觉得有些古怪。
“不枉我们跟着这畜生三个月,天天这么热气腾腾的,今天可算是见着沫以茹这臭婊子了!”
“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姓白的给我看过她的虚像,今天早上她在城里亲自督视给灾民发干粮。我在远处偷偷摸摸观察过,那个身形、那个气场,跟虚像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
小乞丐听到,不远处一间凉亭下面,一胖一瘦两个道士在那不知道讨论什么事情。
没人会在意街边一个小乞丐,小乞丐平时这样有意无意间听的闲言碎语也不少了,多数情况都是些听了也不多,不听也不少的无聊闲话。
只是这次,小乞丐听到这二人的谈话,隐约觉得跟刚刚给他干粮的那个仙子有关。
“我还是搞不懂,白家公子为什么要让我们绑架沫以茹?白家不是还倚仗着天云宗吗?白家仗着天云宗干的狗仗人势的事还少吗?这么绑了人家宗主,就不怕天云宗的人报复?”
“哎呀,我跟你说了几遍了,不是现在白家的世子,是上一代那个跑了的!那小子吃了不知道白家多少资源,然后不知道哪根弦搭不上,居然自己跑了,白家这能轻饶了他?现在他吓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躲着呢。”
听到这二人图谋不轨,小乞丐的面色凝重起来。
虽然他直觉上不太喜欢这位仙子,但是毕竟受了人家一个干粮的恩惠,这二人想要加害仙子,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义务把这二人的奸计告诉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