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抵又过了半个月左右,九月初十,良辰一行人终于赶回了暝然山庄。而良辰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自己病重的父亲。
当他抵达良深床榻前,看见良深瘦弱垂危的模样时,心里涌起一股难受,“爹——我回来了。”
原本闭目休憩的良深听到良辰的声音,缓缓张开眼睛,“辰儿……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良辰压抑住声音里的哽咽。
“辰儿……你……你没事吧?”良深虚弱的抬起手握住良辰,眼神焦急,企图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否真的中了蚀心散的毒。
良辰虽不知道良深指的是哪件事,但为了不让父亲担忧,他还是回答道:“爹,我没事。”
“你……你娘说……她让他服食蚀心散……她……”良深说了几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这都要归结于前几天晚上在湖畔前呆了一会儿,染上了风寒。
“爹,娘她骗你的,我根本没有服食什么蚀心散,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良辰不愿看到父亲难受愧疚的模样,于是故意把那件事情隐瞒起来,更何况他身上的蚀心散的毒早就解了。
“那就好,那就好。”良深似乎相信了良辰的话,欣慰的笑了。
“爹,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叫紫陌那丫头再来给你瞧瞧。”良辰说着,起身就要去找紫陌。
“辰儿……不用了……”良深见到良辰停下脚步,于是继续道,“我们父子俩……好好聊聊……”他知道自己的病……也许以后他们父子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良深在心里想。
良辰听到父亲的话,继续走回床榻坐下。
良深边回忆边道:“辰儿……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回生病了……发高烧……一直胡言乱语……那时爹不在家……你娘守了你三天三夜……”
良辰微笑地回答道:“当然记得。后来我醒来,娘却自己病倒了。”她对他的好,他一直都记得,所以无论她做过什么事,他都不曾怨恨过。
“你娘啊……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良深眼里也有了笑意,因为他想起那些久远的记忆。
那些早以为忘记的画面,其实还深埋在心底。
只因从未曾想过,所以那记忆便染上了尘埃,变得模糊不清。
“爹,我觉得应该让人去把娘请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聊聊家常。”良辰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但是此时此刻,他有种直觉,如果这一次不说,也许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良深长叹一口气,隧道:“都依你吧……”
片刻后,唐柳云从屋外走了进来。对于她的到来,良深与良辰都很高兴。
良辰扶着唐柳云坐到床榻,自己则拿了张椅子坐到了床榻旁:“娘,我和爹才刚说到你,你就来了。”
相较于良辰,唐柳云的语气倒显得有些不自然,“哦,是嘛。”
良深看着唐柳云道:“柳云……有些话……我想我们……是时候该说清楚了……”
唐柳云这回并没有看良深,而是看了良辰一眼,然后道:“辰儿还在这里,我们的事等晚些再聊。”
良深没说话,倒是良辰开口道:“娘,或许我们一家人应该好好谈谈。”他在说话时,加重了‘一家人’三个字的音调。
唐柳云再次看了良辰一眼,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瞧出端倪,可是良辰脸上除了真挚诚恳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柳云……我希望……我走后……你可以快乐一点……”他似乎很多年没见到她笑了……自从她与他成亲之后……
唐柳云听到良深的话,声音有些尖锐:“快乐?早在你决定选择她时,我的快乐就全被剥夺了……”意思到自己的失态,她停止了说话。
原来她还是不能释怀……就算是那些入骨的细枝末节也不足以让她释怀……
“娘——”良辰有些担忧的看着唐柳云。
谁知良辰的这一声“娘”让原本稍微平静的唐柳云心里涌起万般滋味,她冷着语调道:“别叫我娘。我才不是你娘,你是那个贱人的孩子……”
良深用力大声怒斥道:“够了,安澜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还是放不下?”仅仅说完这几句话,良深就不停歇地咳了起来,良辰连忙轻拍父亲的后背,替他顺气。
等良深缓过来后,又继续道:“辰儿虽然是安澜的生的,可毕竟是你一手带大……他叫的那声‘娘’……叫的可一直都是你……”
唐柳云虽心里百位杂陈,可是听到良深又提到安澜,醋意连同妒火一齐涌了上来:“安澜安澜,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无法忘记她?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无法让你喜欢我?”
良深看着唐柳云突然就说不出话了,一旁的良辰见状于是开口缓和气氛道:“娘,无论当年有怎样的纠葛,可是斯人已逝,如今爹又身体违和,你就不要再计较了。”
本来以为唐柳云的情绪应该会平复一点,可是谁知她听到这话,越发的怒了,朝良深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是迫不及待的想早点和那贱人见面吧?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唐柳云在,我就永远不会让你们如意!”唐柳云说完,一甩衣袖,出了房间。
而两旁的花瓶被内力一震,全都哗啦啦碎了一地。
屋内传来浓重的叹息声,在这秋末的时节里,添抹了一点点的寂寥、一点点的惆怅还有更多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