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吗?我们聊天的当,还有孩子被抓,被杀。”阿莲轻声说。
“你一定要这么苦大仇深吗?”我苦笑,“既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挺直腰板,我伸手拉住阿莲衣摆:“我们去杀了那些杂种。”她看了我片刻,最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在我身边慢慢坐下,长腿垂在半空,风裹挟衣袍,勾勒出修长圆润的小腿。
“我曾想,往半空扔一块大而薄的布,是不是就能画出风的形状。”
“其实骑马的时候伸出手就行了。”她点点头,眉眼低垂,苍白消瘦的手扶在膝盖上。
“讲讲你从前的事,如何?”
阿莲隔了半晌才回应:“我说了,你未必信。”
“那是先前了。”我仰面躺下,双手枕在脑后,“一起出生入死,总该算是朋友。这点信任还没有么?”
“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讲。”阿莲顿了顿,“那时候我到北方,很不容易。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九岁。”
“是为什么?”
“我往北走,路上饿得发昏,被一户人家捡到。那人家很好,养了我半个月。”
“他们的儿子对我不怀好意,有一晚摸到我床边,身上一丝不挂。我知道他要对我做什么,便用一把小刀杀了他,连夜走了。”
“没人来抓你?”
“没。”阿莲摇头,“我走出一半,怕他们带人追过来,便回头趁他们睡觉的时候一一抹了脖子。”
“九岁的时候杀人,什么感觉?”我摸摸脖子,感觉有些寒意。
“只有愧疚。是他们儿子犯了错,但我若不杀他们,自己就会没命。”阿莲低头看着脚尖,“你什么时候第一次杀人?”
“你别不信,就是昨天。”我笑笑,“我从前的生活跟杀人一点关系没有。”
“那你很幸运。”阿莲看了我一眼,“我从那年开始,就一直在杀人。”
“杀恶人?”
“不全是。”她隔了更长时间才回答,“有无辜的人,有错杀的人,更多的人……我不知道,只是有人付钱。”
“所以你是个杀手。”
“算吧。我接活的时候十三岁,被我杀的中介就有七八个。”阿莲点点头,“他们叫我魔头,其实没有错。”
“那些拐小孩的畜生?他们比你像魔头。”
“你不懂,可能过些时日,你就会讨厌我。”阿莲扭头看我,“许多人都是这样的。”
“你那么好看,我怎么会讨厌?”气氛好沉重,我有些后悔刨根问底,便装出一副色鬼模样。
我记得她对此颇感不可思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前没看到这么嗜色如命的人。
“好看?”阿莲摸摸自己的脸,看上去有些迷惑,“我不知道这些。生死关头,脸面派不上用场。”
“我喜欢看。”翻了个身,去摸阿莲的手,“这就够了,我不会讨厌你。”阿莲瑟缩了一下,但终究没有抽回手。
“现在,我们能算是朋友吗?”我扭动身子,从石头边缘探出头去看她的脸。1
“你这淫贼,也好意思当人朋友啊?”阿莲扭过头,嘴角终于上扬些许。
我坐起来去捕捉那丝罕见的笑意,阿莲却纵身跳下,衣摆在半空飞扬。
“我有个师傅,有个好友,能离开南境的话,你们会认识。现在该走了。”她拿起马缰,回头看我,脸上已经恢复到古井无波的模样。
“好啊。”我叹口气,起身踩上马镫。